阿凝回榮府那日,宮裡就來了旨意。祈王殿下成親之日,定在了七月二十。
兩年前的七月二十就是個良辰吉日,那原本是趙琰準備成親的日子,如今生延後了兩年。好在如今總算否極泰來。
肖嬤嬤一瞧風塵僕僕的阿凝,簡直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道:“姑娘真是不愛惜自個兒的身子!離成親還有一個來月,這回可得老老實實聽老奴的話!”
聽她的話,就表示要受苦了。阿凝撇撇嘴,這回卻也點頭答應了。
此後她便陷入“水生火熱”之中。衣食住行,沒有一樣不精細計劃的,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精心打理的。不止被迫暫時戒了甜點心,還得喝各種養顏護膚或者補氣養身的湯湯水水。至於外敷的藥膏藥粉之類,更是五花八門輪番上陣。
阿凝覺得自己就跟個即將被端上桌的羔羊似的,正在加著各種作料烹煮。
姜氏聽她這比喻,笑歸笑,心頭難免又有疑慮,私下裡對肖嬤嬤道:“這各式各樣的東西加在一塊兒,會不會不好啊?”
肖嬤嬤胸有成竹道:“太太放心,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老奴也不敢用在姑娘身上。”頓了頓又道,“太太也曉得,如今祈王府那邊是個什麼狀況。咱們姑娘嫁過去,必須早日誕下嫡子,地位才能安穩。其實以姑娘的容貌和氣度,不怕殿下不動心。但是老奴還是想盡力給姑娘錦上添花。”
祈王府那邊是個什麼狀況?自然是無數人都想嫁女兒進去。祈王殿下此次歸京,祈王府門口的客人就沒斷過。
姜氏是過來人,十分贊同肖嬤嬤。縱然阿凝容貌絕世,但花無百日紅,嫡子才是最重要的。如何能儘快誕下嫡子,一來是內修,二來是外修。肖嬤嬤如今給阿凝進行的,算得上是內外兼修,也算煞費苦心了。
很快,阿凝就看見了效果。這日她對鏡自照,去一趟西北而產生的幾分蒼白全然不見了,加之雙眸水潤、臉色嫣粉,整個人都跟汁水飽滿的桃花瓣兒似的。
錦環正端了一碗湯羹過來,看見坐在鏡前的阿凝,嚇得立刻走過去,“姑娘!你怎麼起來了?今日的步數不是用完了麼?”
阿凝簡直無語了,低聲道:“嚷什麼呀,生怕肖嬤嬤聽不見麼?”
錦環捂住了嘴,點點頭。
阿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連自己都要痴迷了。一時想起趙琰總說她這張臉太扎人眼,此刻她亦深以為然。
忽然,外面有一陣腳步聲。
阿凝嚇得立刻回到榻上,以肖嬤嬤所規定的標準姿勢躺得好好的。
進來的果然是肖嬤嬤。她看見地上落下的一隻耳環,裝作沒看見,笑著朝阿凝道:“外頭有人找姑娘呢。太太讓老奴攙扶姑娘去前院花廳。這幾日姑娘這樣聽話,老奴今日便給姑娘放個假吧。”
阿凝心頭一喜,心裡對那個找她的人十分感激。
錦環伺候著她梳洗一番,換了身青碧色繡牡丹卷草花紋對襟襦裙,梳了個凌虛髻,只簪了一支金累絲牡丹流彩步搖。原是很普通的衣飾,可臨走前肖嬤嬤瞧她一眼,開口道:“姑娘把步搖換成絹花吧。”
這步搖垂下的細碎的五彩寶石,委實把那張臉襯得愈發豔色奪人。想起前廳等的客人……還是低調一點好。
阿凝依言換了朵黃色絹花,豔色被壓了幾分,可又透出一股子嬌麗可人來。肖嬤嬤也沒法子了,只好由她去。
阿凝聽說前院的客人是寧世子,瞬間還詫異了一陣。寧府的世子寧知書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麼?
錦環提醒道:“姑娘忘了?就是寧二公子呀。今年正月裡,寧二公子已經封為靖北王世子了。”
想當年,寧二公子可是錦環心中最俊的公子之一,只不過自從見過了祈王殿下,其他公子就漸漸被奪去了光輝。
阿凝“哦”了一聲。是墨哥哥。
怨不得阿凝健忘,自從榮宓和寧知書過世,寧知墨似乎在阿凝這裡出現極少。當年他曾試圖求娶阿凝的事情,阿凝也完全不知情。阿凝仔細想了想,似乎上一回見他,是很久以前送馥兒出京的時候。她送馥兒到京外,而他護送馥兒出京,直到上了南下的船。
原本待出嫁的姑娘是不宜見客的,但是姜氏念著寧知墨小時候同榮府的交情,還是讓阿凝出去見一見。
花廳裡,寧知墨正在和榮寰對弈。阿凝走進花廳時,一眼就瞧見哥哥對面一位石青色錦袍的男子,行止從容,面容溫雅,執了棋子的手指白皙而修長。
“墨哥哥!”
寧知墨抬起頭,一時被那抹璀璨光輝刺得雙眸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