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這樣清醒地自夢中脫離,師明月從書案上起來,此時她回到了現實之中,這裡依然是銅門之後。突然她頓住了,原本坐在書案後的僧人已經不見了,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去搜尋那抹白色的身影,恰與僧人頗含冷意的眼睛對上。
“你……你是誰?”師明月試探性地問。
僧人忽而挑眉笑道:“貧僧法號一尚。”
一尚?師明月很快反應過來,一尚正是賀雋的法號,她簡直不敢相信兩百年前的人居然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你就是賀雋!”
“你的反應如此強烈,讓我猜猜,距天雲滅國應當有百年了吧?”
師明月隨即一想自己能夠重生全憑賀雋的轉經輪,所以他能活百年也不算稀奇之事,便定下心,道:“是,已經過去了兩百二十年。”
“還是傅氏的天下嗎?”
“是。”
賀雋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懶懶地瞥了眼已經醒來的秦錚,道:“我要走了,你們請便。”
師明月眼尖,見賀雋拿了轉經輪要走,當然不能輕易讓他離開,她隨即站起身追了過去:“大師。”
賀雋卻不停腳步,只一邊走,一邊道:“你還有何事?”
“百年之後,人事全非,大師要去哪裡呢?”
賀雋的步子慢了下來,走出了地道,看到了仍暈倒在地,橫七豎八的侍衛們,顯然有一絲驚詫:“你們倒也大膽。”
看到外面仍然是黑夜,師明月心想自己方才那一場夢應當很短,所幸還沒人發現,此地不宜久留。
“你可有聽過泰州許氏,就是以醫術聞名的。”賀雋突然問道。
泰州許氏!那不就是許子苓和她爹許天冬嗎,賀雋竟會認識許氏,師明月心中一驚,略一思量,回答:“認識,許氏如今只剩一個孤女,我恰與她交好,大師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秦錚在後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冷冷出聲戳破了師明月的謊話:“大師不如跟我一起走,或許更能快些找到許氏孤女。”
師明月淡然自若,在夢中的所見所感令她如今心境已不同往常,無謂讓怨恨佔據心中位置,她要多去記念溫暖美好的事物。
賀雋發覺他們二人之間的氣氛頗為奇怪,笑了笑,說:“看來二位都認識許氏的人,”他說到這裡頓了下,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神情警惕起來,“我看咱們還是先離開這個深坑,此刻有很多人正朝這裡趕來。”
這才是現在最緊急的事,若被人看到她在這裡,她有百張嘴也解釋不清。師明月三人走到了土壁的邊上,她不想讓秦錚帶她上去,於是扶上了繩梯,卻聽到賀雋謙和地笑道:“你不介意的話,我送你上去吧。”
師明月想起賀雋似乎也會武,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賀雋已然摟住了她的腰身,向上一躍便到了深坑之上。
一落地,他就即刻放開了她,低頭歉意道:“冒犯了。”
秦錚也上來,心中升起深深的挫敗感,她竟是如此的厭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