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義痴呆一般,看著知府的人走進裡屋裡。
李徽看到林義的父親跪倒在血泊裡,胸口插著一把牛尾刀,同樣震驚地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他指著那把牛尾刀,向林義問道:
“你乾的?”
林義的腦袋裡一團漿糊,他之前完全沒想過父親死在他面前的景象。之前的諸多設想,闖關東,去西北,出南洋,此時都化為了虛影。
他甚至感覺不到悲傷,因為沒法完全相信父親已經死亡的事實。
剛剛還和他嘮嘮叨叨,搖著蒲扇的父親,此時已經不復存在了。
他交代了什麼?
才過了一彈指的時間,對於林義來說似乎已經是千千萬年。
父親的自裁是為了讓林義活下去。
林義自然不會辜負父親的期望。
縱使是負上不孝的罪名。
“是我。逆反之人,我殺了,怎麼了?”
林義將刀從父親的屍體上拔出,在地上拾起刀鞘,把刀收回鞘中。
李徽仍然是不敢相信地再看了屍體兩眼,又把臉湊到林義的面前,死死地盯著林義的眼睛,想讓他露出破綻。
林義將刀別在腰間,閉上眼睛,只說道:
“好了,屍體你們送去驗明正身,剩下的我和知府大人大人說。”
李徽聽到如此,只能指點旁人將屍體用草蓆裹了,綁在馬上,送到廣州府去。
林義騎上馬,等待官府的人準備好以後,跟隨他們一起離去。
他看見原本一起共事的官役都開始議論紛紛。
他確實幹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忠和孝終究沒有雙全。
李徽在馬上轉過頭來,頗為可惜地說道:
“你不必到這一地步的,府裡不僅沒有把你爹的罪案上報到朝廷,甚至連案子都沒有立,你只要服個軟……”
林義搖搖頭:“你知道我不會這樣做的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麼用了。”
李徽也無言,便回身繼續騎馬。
夏日的溫度逐漸升高,林義看到馱著他父親屍體的馬背顛來顛去,總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恐怕到了廣州,早已面目全非,發出腐臭了。
他的馬走在隊伍的末端,所有人似乎都預設他已經半妥協了。
也許,現在還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