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立夏躺在床上看著頭上面的青紗帳。外面有丫頭們低低的竊語聲,議論的是什麼她聽不進去。她的心裡一直在反覆的確認一件事情——她,姜阿夏姜立夏的小名)是不是又回到了從前。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白白的,嫩嫩的,就像是剛出鍋的小饅頭一樣,摸著手背上四個深深的小坑。想笑,淚流了出來。
是的,她姜阿夏又回來了。如今的她應該是六歲的時候,那個夏天,她想吃樹上的桑葚,就和玲瓏上樹摘桑葚吃,不料被路過的一個小廝發現了,在樹下喊了一嗓子。她一慌張就掉下來了。
她努力的想著前世的事情,讓人奇怪的是那些東西都是斷斷續續的。再想的話她的心就開始痛了。想不通的事情她也就不想去想了。
姜阿夏轉過頭,聽著外邊的動靜,她輕輕地咳嗽一下,青紗帳被人快速的撩起。丫頭們熟悉的臉映入眼前兒。
白芍是她的大丫鬟,是所有丫鬟裡最是沉穩,細心的。守規矩卻有一些膽小。細眉細眼有一種說不出的婉約。她的手伸過來,摸了摸阿夏的頭,輕輕地撥出一口氣,吩咐旁邊的三等丫鬟大秀:“給老爺和夫人報喜,二小姐醒了。燒退了。”
大秀是個傻大秀,個子高,人魁梧,也有勁。是阿夏的爹爹--姜堰在路邊撿的孩子。阿夏喜歡就給了阿夏。
這邊白芍剛吩咐完,大秀就跑出了院門。
阿夏剛想給白芍要水喝,那邊一個青翠色的身影突然的抱住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阿夏的小肩膀上嚎啕大哭。不用想阿夏就知道是玲瓏。這丫頭沒有個下人的樣子,老是慫恿著自己翻牆爬樹。兒時的阿夏最喜歡的就是玲瓏了。
這次摘桑葚也是她慫恿的。
“小姐,我娘已經教訓我了,說我不應該慫恿你上樹,我也知道錯了。以後看到好吃的,我一個人上去給你摘。”玲瓏一邊哭,一遍認錯。
“你也不行。”白芍拉開玲瓏:“想吃的話,外邊那麼多的小廝,吩咐一個過來摘就是了,犯得著你跟個猴似的上躥下跳。”
玲瓏扭捏著嗯了一聲。阿夏噗嗤笑了。這得多不情願啊!
白芍瞪著玲瓏。等著她的態度。
“知道啦。”
白芍還是沒收回嚴厲的目光。
玲瓏氣惱了:“我發誓。”
白芍這才收回目光。
阿夏看向白芍撒起嬌:“白芍姐姐,我渴的厲害你幫我倒杯水好不好?”
白芍向茶壺走去。阿夏看著白芍的背影,心裡暖暖的,多好,這麼多暖她心的人。阿夏偷偷地拉了拉玲瓏的手,悄悄地道:“我沒事。”
玲瓏這才破涕一笑:“你不怪我?”
阿夏搖搖頭。她的好玲瓏,她怎麼會怪她。如果不是她替自己去死,那有她姜阿夏的餘生。
說道死,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她們全家就是在這一年的冬天被按上一個謀逆的大罪。阿夏如今想起來還是遍體生寒。菜市場七十六口人像切白菜一樣咔擦全沒了。她當時暈了過去,是玲瓏的阿孃鄭媽媽給收的屍。
她不知道鄭媽媽是怎麼給玲瓏收的屍體,只是在她掙開眼的時候醒來鄭媽媽就告訴了她這個數字--七十六口人。
後來她把他們都葬在了父親給他的那個山頭。那是父親讓她種桑葚的地方。後來那座山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桑葚樹。
白芍剛倒好水,她的阿孃薛氏就過來了。阿孃衝到床前一把摟住她:“我的兒啊,你可是我的魂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讓娘怎麼活。”
接著又是一陣大雨的洗禮。阿夏開始懷疑玲瓏是不是阿孃的孩子。兩個人都是特別的愛哭鼻子。
阿夏搖著娘說著:“我沒事,我沒事娘。”
可還是擋不住她阿孃的哭聲。
“阿夏我們以後不上樹了,聽話啊,你把娘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