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不置可否地點頭:“那就……解釋一下向妻子隱瞞行蹤的事?還有來去兩套衣服,過房間而不入的事吧。”
徐瑾一下子沉默了:他覺得面對這個不急不躁,不慍不怒的荀令君比面對言辭犀利,目光不善,見他時恨不得抽他兩耳光的蔡夫人要可怕的多,也難對付的多。
荀彧瞭然地笑了笑:“怎麼不話了?是有難言之隱?”
徐瑾咬著唇,良久才聲音很很地回答了句:“我不想……她知道……我是……幹什麼的。我怕……她會害怕。”
荀彧眸光一閃,口吻裡已經帶上了一絲無奈地輕笑:“還有呢?”
“我……”徐瑾把腦袋低的更厲害,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掌,聲音有些飄忽:“從那些個地方出來,剛做過那麼損陰喪德遭譴的事。再進她房間的話,我會怕……自己身上的味道……會汙了她。”
荀彧聞言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手指了指徐瑾,最後還是什麼責備的話也沒。只是語重心長道:“子佩,這是你的家事。我本不該干涉。但是你得明白,嫻兒她從嫁給你那一刻起,就已經是要與你共度一生的妻子了。你的苦楚她會與你分擔,你的榮耀她會與你共享。你得學會相信她,相信她有足夠的堅強接受在你看來可能會嚇跑她的事。”
徐瑾抿著唇,好一會兒才掙扎道:“可是……仍會害怕。”
荀彧蹙了下眉,而後瞭然道:“是因為嫻兒嫁給你的方式讓你覺得不踏實吧?沒有任何先兆,自己心上人忽然開口要求嫁給自己,應當美好的不真實吧?”
徐瑾默了默,最後還是認命地點零頭。
“那就別讓這種美好真的變成不真實。子佩,你要知道,嫻兒她絕對不會像你想的那麼柔弱。你不能把她當成一個嬌娃娃那樣。你以為你在護著她,實際上,你有過問她需要不需要嗎?”
徐瑾身子再度僵直。
荀彧像是沒有察覺:“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蔡夫人是個絕對護短的嬸嬸,若是別人,不定你誠心誠意上門幾次,別人會心軟,跟著你一道勸戲嫻。慧儇的話,會心軟也不假,但只要嫻兒不鬆口,她絕對會把嫻兒一直留下去。你家中姑母的事我也聽了,這是你家事。我不過問。只是要提醒你一句:這種矛盾如何解決,關鍵不在別人,而在於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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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完就端起了茶,看樣子已經有送客意思。
徐瑾有些飄忽地走出荀彧書房,荀彧的話跟迴圈一樣在腦袋裡不斷響起搞得徐瑾難得的發了懵。
當然這些還都是次要的,主要的事,是在徐瑾回來許都後沒幾,之前一直忙的像陀螺一樣的他一下子被荀彧批了有半年的假期來休沐。美其名曰:慰勞徐校尉辛苦,實際上就是讓他整有事沒事空出時間找媳婦回家去。
徐瑾當然也想,他基本上照著一一登門,兩一拜訪的頻率往軍師祭酒府走的,搞得徐氏一見到他就氣憤地瞪著他他沒出息。可是在瞪過一段時間以後徐氏又開始心疼侄子:這老往外走也不是個事,要不就由她長輩派人,接戲嫻回來?旁的不,戲嫻她肚子裡可還有徐家的骨肉呢,這個可是怎麼也不能委屈聊。至於戲嫻本人,哼,也就看在她懷了老徐家孩子的份上,不跟這倔丫頭計較。
可徐氏這裡是有些鬆動了,但軍師祭酒府上卻比之前更難對付了,原因沒別的,就是他們軍師祭酒大人這回居然出奇的迅速回信了,而且回信裡就明確跟蔡嫵指出:蔡嫵要是還想他們嫻兒將來有個安穩日子,那這次就什麼也別管。嫻兒她想住多久住多久。就算徐瑾及徐家人來,都不用管。他們愛來就來,哪怕好話了一籮筐,嫻兒也不能就這麼跟著回去。
蔡嫵那會兒捏著信,眼神幾乎要洞穿信紙:郭奉孝,有你這樣當叔父的嗎?不給侄女勸和也就算了,你還在這添亂?你幹嘛呀你?倒是她旁邊郭奕伸著頭,看完信以後點著下巴跟蔡嫵:“娘,你爹這是不是還有後招?他真的是不想讓嫻姐姐回去嗎?”
蔡嫵心裡嘀咕了句:“沒準兒他還真就是那麼想的。”然後在明面上得跟戲嫻:“你是要按照你奉孝叔父的點子來還是要什麼時候挑時間跟子佩回去?”
戲嫻撫上腹,思考片刻後咬牙道:“嫻兒聽奉孝叔父的。他什麼時候可以回,嫻兒便什麼時候回去。”
蔡嫵腦袋一大,登時就覺得嫻兒又一次被郭嘉給禍禍了,希望郭嘉這回不會太不著調,不然她鐵定跟他沒完。
然後一家人,不對,是兩家人就這麼互相拉鋸著,一方是鍥而不捨地一次次往來請人,一方是邊推三阻四,拿各種搪塞,邊翹首以盼,等著郭某饒二次來信。
結果等啊等,等到一個月後,郭嘉的信沒等來,倒是等來了前線捷報:中路軍主帥曹孟德從荀攸計,渡河西進,攻佔黎陽。大軍開始反攻冀州。
再等,還是沒訊息,過一月還只有捷報沒有家書:左路軍關羽、張遼軍,完勝白馬,誅殺河北名將顏良,兵進延津,正與文丑對峙,冀州東路門戶唾手可得。
第三個月,上半個月是回報大捷:延津被攻克。冀州門戶大開。
蔡嫵就想:好歹是快回來了,照她的想法,官渡打敗袁紹後,曹孟德怎麼也得回來休整一陣兵馬,當時沒立馬回程,那就是想扼住冀州門戶,等事態完全穩定,就差不多了。
結果半個月後,回程的訊息沒來,大捷訊息也是沒來。但是卻來了一條跟捷報差不多的軍報傳到許都:右路軍夏侯淵,曹昂輕騎掩進,行蹤詭異。繞到袁紹後方,似要走上黨又似要攻鄴城,戰略目的不明,讓官渡大敗,逃亡北方的袁紹頗為掣肘。行軍用兵頗為顧忌,很有處處受制的兆頭。
蔡嫵連續三個月啥也有用的訊息也沒得,只能無奈地看著戲嫻快六個月的身子以及仍然鍥而不捨往軍師祭酒府跑的徐瑾心裡抓狂地嘆氣。
她覺得她忽然一下子明白郭嘉按的什麼鬼心腸了:他其實就是為了折騰人家子佩的吧?他其實猜到文若會給子佩放假了吧?半年的休沐期呀,簡直就是產假了!嫻兒不回去一,徐瑾就得在家面對空蕩蕩沒有人氣的房間一,就得在徐府和郭府兩家之間走動一。她不回去兩,他就得眼瞅著受折磨兩,還得來回在兩家之間走動兩。這哪裡是高抬貴手放人家一馬?郭嘉這分明就是精神折磨加身體懲罰!忒損!不曉得跟誰學的,也不知道曹營克官渡後,有哪個不著調的又進了曹孟德帳下,給郭嘉影響了這麼一手“損陰喪德”殺人不見血的法子!不怕被報應遭雷劈呀?
哎,別,曹營還真有這麼一位新來不怎麼怕遭報應的謀士,不是別人,正是對官渡之戰有了大功的許攸許子遠。
許子遠這人,腦子?有!膽子?更有!而且膽子絕對比腦子大。荀攸賈詡活了那麼多年,就真沒見過這麼會拉仇恨值的人!在官渡大局已定,冀州形式一片大好,眼看就要回師之際,許攸許子遠先生,簡直就成了這一片好風景中的一朵奇葩:凡許攸在曹營晃盪所過之處,要是沒被那個明理的及時捂住嘴,或者話時沒幾個隨侍在側的護衛跟著,他很有可能就被哪個脾氣暴的武將給“咔嚓”了,然後人家自己再到曹孟德那邊領罪受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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