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順這哥們兒跟張遼明顯不一樣。張遼雖然開始也不投降,但是人家好歹能聽進去話,人家識時務,懂變通,再加上關羽跟他私交不錯,現在又是歸附許都,有時候點撥一下,張遼也很容易通透。
但高順就難辦了。他是不管鍾繇勸也好,威逼也好,利誘也好,人家一點兒不為所動。最可氣的是,他壓根兒不理會鍾繇是個幹嘛的,任憑他口若懸河,舌燦蓮花,人高順一聲不吭,不服軟,不投降,跟看耍猴一樣冷眼瞅著鍾繇喋喋不休。鍾繇就是再君子風度,再有文士修養也頂不住這麼個對待法,人家都打算好了:今要是還不行,就直接回報主公自己辦事無能,勸不下高順了。反正以主公那性格高順這樣能統領陷陣營又死活不降的將領,路已經是註定好的了:陳宮就是他先例。
郭嘉來時,鍾繇正是垂頭喪氣,一無所獲往外走,迎頭碰見郭嘉還納悶:“奉孝?你怎麼來了?也是來勸裡頭那位歸降的?”
郭嘉抬眼望著打哈欠:“那倒不是。嘉只是聽元讓裡頭那位是個戰場了不得的對手,心下好奇,前來看看。”
鍾繇沮喪地指指裡頭:“奉孝要是不怕悶著,自己前去便可。”
郭嘉笑笑,衝鍾繇抱了抱拳,轉身衝身後低頭的貂蟬使了個眼色。貂蟬心中會意,立刻隨在郭嘉身後進了牢房。
二人經過時,鍾繇掃眼貂蟬,因著光線問題,加上貂蟬低頭又喬裝,所以並沒有看清楚,只是隨口問了郭嘉一句:“怎麼奉孝今帶的不是秦東?這是……”
郭嘉打著哈哈敷衍:“啊,剛換了。今才問主公要的新人。挺機靈,看能不能幫上元常什麼忙。”
鍾繇露出個苦笑,聲嘀咕了句:“你們不被氣著就不錯了。”然後就很識趣地離開走遠,放牢房看守帶著郭嘉他們去裡頭跟高順見面。
郭嘉進牢房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盤膝而坐,閉目養神的高順。聽到牢房門鎖的響動後,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閉著眼睛裝睡覺。郭大祭酒瞬間就理解鍾繇的鬱悶了:被人直接當空氣無視掉,確實不是什麼好受的滋味。尤其鍾繇還被無視了那麼多,他心裡沒火才怪。
“高將軍,過得可好?”郭嘉在上上下下打量了高順一番以後,故意操著一副假惺惺地口吻衝高順打招呼。
許是聽到聲音忽然換了個人,高順微微抬了下眼皮,在看到來的這個話人是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以後,又隨即合上了眼睛。
郭嘉見此修眉微微一挑,嘴角和隨著露出了一個及其柔和的笑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一般他要使壞的時候都是這種讓人覺得特無害特無辜的“純潔”表情。
郭嘉狀似無意地打量著整個牢房:嗯,單間,床鋪整潔,桌案乾淨,甚至那上面還有沏好的清茶和翻開的書卷。果然這裡條件不錯。曹公對這個人是相當客氣,相當欣賞,牢房裡都這麼專門照顧。
“高將軍在這兒過得倒是挺自在嘛。”郭嘉隨手捏起那捲書,翻了翻又放下,轉身對著高順不陰不陽地道。
高順繼續無視他。
“哎呀,只是不知道高將軍是否知道您效忠的主公昨已經身死的事。”
高順還是沒反應的無視。倒是郭嘉身後躲在暗影裡貂蟬身子微微僵了僵。
郭嘉扭頭瞟了她一眼,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後轉過身繼續對著高順騷擾:“高將軍不知道?不可能吧?看你這表現可不像不知道的樣子。只是要是知道了以後還這麼冷清,未免讓你死去的主公心寒呀。怎麼,您也該表示表示,比如撞牆,絕食,或者乾脆拿袍帶上吊什麼的。”
高順依舊身形不動,完全老生入定狀。貂蟬則在垂下眼睛開始思考郭嘉此話用意:讓一個戰場將軍不死在敵榷下,不戰死疆場,反而慫恿著他卻絕食,撞牆,上吊這種無知婦人才使用的調調,很難,郭嘉到底安得什麼心。等等,絕食?上吊?撞牆,不都是自戕?他這話到底是給高順一個人聽的,還是也順帶著給她聽的?
貂蟬這邊神思電轉地琢磨,郭嘉那裡卻又以一種惡劣的語氣開口:“不理我?沒關係,反正我知道你耳朵不聾,嘴巴不啞,腦子也不傻,能聽得懂我在什麼。”
“我知道,你是打算要忠於你的舊主,不準備歸降許都了。沒關係,我成全你。你現在就可以有幾百種法子去見你的主公。對了,他昨兒才沒的,你要是行動快,不定能趕在他過奈何橋前遇見他。嗯,確實有這個可能的。”
“不過要是你真能碰到他,我覺得你還是得替我帶個話給他:就郭嘉不才,他的家眷,我接手了。”
郭嘉話音落地就很眼尖地看到一直巋然不動的高順放在膝蓋上手指微微抖了抖。
“怎麼?你不信?不信沒關係,我把人給你帶來了。來瞧瞧看這是哪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