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見蔡嫵表情後,似乎也知道蔡嫵心思,聲在蔡嫵耳邊:“夫人,要是受不住您就別忍著,叫出來,叫出來讓老爺聽聽,您正為他疼著為他受著呢。”
蔡嫵迷迷糊糊吃東西時忽然聽到這種提示,還沒來得及思考腹部就緊著一陣疼痛難過,不由抽氣一聲,下意識脫口喊出:“郭奉孝,你個混蛋!”
在廳門口抱臂而立的郭嘉聽到這一聲怒罵後不由鬆了鬆一直緊握著的拳頭:都女人生產總是大呼叫的,怎麼到了他家阿媚身上就沒聲響了呢?剛才那一陣默不吭聲可把他緊張的不輕,等這聲很有蔡嫵風格的怒斥被喊出來以後,他才算微微舒了口氣。
於是年底來陽翟盤賬,順帶來榆山看妹妹給自己妹妹送點東西的蔡平進谷推門後,看到的就是自家妹夫眸光清亮,微低著頭,抱臂而立,一言不發地站在廳門口安安靜靜。
不遠處臥房方向傳來他妹妹中氣十足的叫罵和期期艾艾的委屈聲,間或夾雜著一兩聲痛呼和帶著顫音的呻吟。
杜若和周媽正一盆一盆的往裡端熱水,然後又把一盆一盆被染成血色的汙水端出來。
柏舟在外廳處圍著他家先生一圈一圈的原地打轉,一臉擔憂焦急,不時偷眼瞧著自家先生,欲言又止。
蔡平見此情形,腦袋“嗡”的一聲:不是到過年後一月份才生的嗎?怎麼這會就……不會出什麼事吧?想到這兒蔡平一急,也不及和人招呼,三兩步到了郭嘉面前,抓著郭嘉前襟,沉著嗓子喝道:“怎麼回事?不是還沒到時候嗎?怎麼這就……”
郭嘉很平靜地拉下蔡平的手,眨眨眼睛望著蔡平,聲音因為長久不開口,有些發澀:“大兄怎麼來了?”
蔡平看了眼郭嘉,頓了頓,發現自己剛才好像確實激動過了,不由訕訕地言道:“年底來陽翟盤賬,順帶看看你們。”完瞧瞧產房方向,輕咳一聲,有些不太好意思伸手拍拍郭嘉,以過來饒口氣跟郭嘉:“你也別太擔心,女人生孩子都這樣。阿媚不會有事的。肯定不會有事的。”
郭嘉衝蔡平笑了笑,轉身對著柏舟:“去給你們舅爺沏茶吧。”
蔡平聞言神色變幻了一下:你笑呢吧?我妹妹在裡頭掙命呢,你讓我這當哥哥的有心思喝茶,你腦袋進茶了嗎?
“不用忙活了。我就在這裡陪你等著好了。”蔡平擺了擺手攔住真要泡茶離開的柏舟,轉頭對著郭嘉了一句。然後就像剛才的柏舟一樣,開始踩著疾步在地上繞來繞去。
繞了一會兒,蔡家哥哥抬頭,想了想當年陳倩第一次生產時自己那喜悅、忐忑、擔憂、矛盾的心情,聽著陳倩在裡頭高一聲低一聲的痛呼,揪得抓心撓肝,就差拆牆扒窗往裡闖了看個究竟。再看自己妹夫這裡,好像這也是他頭一回當爹,心裡肯定也不比他當時好過哪裡去,於是蔡平很善解人意地開始沒話找話,以期舒緩郭嘉的焦躁。
結果倆人了有一個時辰之多,蔡平發現眼前郭嘉思維比他當年提親時還清晰快捷,頭腦反應更是靈活如初。與他話也有條有理,平心靜氣。不由火上心頭:你你……你混蛋,妄我妹妹在家人面前那麼維護你,這會兒她在裡頭因著你受這麼大罪,你倒是穩得住啊你。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蔡平這樣一想,臉色也隨即難看起來,狠狠瞪了眼自家妹夫,賭氣扭頭不再理他,自己在那裡皺著眉頭揪鬍子。然後倆人就在廳門廊下各自沉默,只是不同的是一個身形極穩,在門邊站著巍然不動;另一個則一臉擔憂,往復走柳兒。
等到日過中,叫了一個上午的蔡嫵,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最後在廊下只能勉強聽到的微微的痛呼聲,蔡平豁然抬頭,轉看著郭嘉:“從什麼開始發動的?幾個時辰了?”
郭嘉閉了閉眼睛,沒話給蔡平比了個“六”的手勢。蔡平擦擦額角的汗,輕呼口氣,點著頭也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郭嘉:“還好,還好。六個時辰不算長,她嫂子那會兒捱了七個半時辰呢。”
郭嘉也不知聽沒聽到大舅子的話,又垂手安靜地倚門站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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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刻鐘以後,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起,緊接著杜若一臉喜色的跑出來:“姑爺,大公子,姑娘生了個頂頂可愛的男孩,母子均安。”
蔡平聽到後一手扶額,大大鬆了一口氣。
再看郭嘉,這人已經衣襬一撩,等不及聽杜若出具體,拔腿就往臥房裡闖了。他身後蔡平眯眼看著腳步匆匆的妹夫,不由抵著唇輕笑一聲:我就嘛,不可能有頭一回當爹還那麼穩得住的人。你就是表現的再平靜,心裡不還是和我當初一樣著急上火,擔驚受怕的?
臥房那頭,周媽正在外廳收拾著剪刀,臉盆,布巾什麼的。冷不丁抬頭就見自家老爺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眼看著就要往掀簾子進裡間。周媽不由心頭一急:裡頭收拾沒收拾好是一,問題是男人進血房不吉利啊,老爺這麼往裡闖,萬一衝撞了怎麼辦?
但郭嘉卻在要掀簾子的那一刻停下了動作,轉身靠到爐火邊,手伸在火上靜靜地暖了一會兒。周媽臉上帶笑剛要舒口氣,就見她家主子手一甩,大步又邁向裡間。
周媽伸手張了張口,到底也沒有出聲攔住:你一個能在這個時候還惦記著不要把身上寒氣帶給妻兒的男人,她要攔也攔不住啊。
裡頭穩婆已經把孩子包好,放在了蔡嫵枕頭邊,正聲音帶笑地:“公子隨夫人,長了副好模樣。”
蔡嫵強打著產後疲累的身子,睜眼看了眼自己枕頭邊的人,不由皺皺眉:這紅彤彤,皺巴巴的東西哪裡看得出好模樣了?而且他怎麼那麼啊?
估計是見多了這種反應的產婦,穩婆很有經驗的安慰蔡嫵:“孩子剛生出來都是這樣,等張開了就好看了。何況夫人不是足月生產,公子還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蔡嫵皺著眉,不知想到了什麼,遲疑了下,聲音微啞地開口:“不足月的話,會不會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