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的時候蔡嫵莫名就比平日早醒了半個多時辰,渾身痠疼難當,卻還是執拗地撐著腦袋靜靜看著熟睡的郭嘉。
人熟睡中的男人像嬰兒,蔡嫵覺得此話真的不假。郭嘉那雙眼睛裡平日裡清澈深邃,彷彿能勘破世事一般,此時睡著,雙目合攏,竟讓蔡嫵生出一種:這個人真無害很可愛的錯覺。
蔡嫵伸手虛描著郭嘉修長細密的眉毛、長長的眼睫、筆挺秀氣的鼻樑、薄薄的嘴唇。忽而覺得自己鼻子有些發酸:就是這麼一個人,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人呢?就像一陣風,風吹八面,誰都拘他不住;就像一片雲,雲捲雲舒,誰也奈他不得。
難怪他被稱為浪子,即便如今成了家,他性子也沒改多少。這樣的人,她要拿他怎麼辦呢?人言薄唇的男人薄倖。若有一,年華老去,紅顏色衰,他會不會也對她薄倖寡情呢?
被擾了清夢的人,閉著眼睛微微蹙了蹙眉。迷迷糊糊地伸手把人籠在懷裡。彷彿安心一般,把眉頭舒展開,繼續呼呼大睡。
蔡嫵大睜眼睛看著郭嘉舉動,很忐忑的心竟因為他一個動作又變得安靜:她一準是欠他的,活該這輩子要為他操心受累。
等到過了兩刻鐘後,蔡嫵看夠瞧夠,輕輕地爬起身,穿好衣服後揉著後腰,輕手輕腳的離開內間。早飯後,郭嘉就得動身離開陽翟,她得再去看看還有什麼東西忘帶聊。
等她把所有東西準備妥當,郭嘉已經起床、梳洗完畢,正看著自己面前一個個打包精緻的包袱,哭笑不得:“阿媚,不用這麼多吧。那裡公則早安排好了,帶幾件換洗衣服就好。”
蔡嫵原本有些發愁地看著桌案上東西:只帶著柏舟一個人離開,這麼多東西怎麼拿的了?
這會兒聽郭嘉開口如此,卻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一言不發地開始往外拿些用上用不上的物件,只留必需品在裡面。
郭嘉又像前幾一樣斜靠在門框處,安靜地看她收拾。
等到吃飯時節,蔡嫵才總算又收拾完畢,跟郭嘉一起共進早餐後,帶著一臉依依不捨表情的送郭嘉出門:其實她想像自己孃親送阿公那樣把他送到陽翟城門的。但是被郭嘉笑呵呵地擺手攔住了。郭某饒理由很簡單:“我怕到時候我前腳走,你後腳就在官道上開哭。這麼梨花帶雨的,萬一給人看上劫了怎麼辦?還是待在家吧,我也放心。”
蔡嫵原本有些苦澀的離愁別緒被這麼句沒情調的話一插科打諢,立馬化作邊飛煙,飄渺消散。
可等人離開時候,蔡嫵發現郭嘉還是真有些先見之明:他和柏舟的馬剛出巷口,她眼淚就開始在眼眶打轉。
蔡嫵暗自嘲笑自己:人還沒走出陽翟,她就開始想他。以後的日子,那她還怎麼熬?不行,不能這麼沒出息,不然等他回來,他又得笑她:離了他,她日子就過不了。
蔡嫵擦擦眼角握握拳,自己深吸一口氣:就算人不在,日子也得照過,。他出行,她就更得好好的疼惜自個兒,不能等著讓他笑她。
杜若跟著蔡嫵身後,見到蔡嫵動作,不由帶著擔憂望向蔡嫵。卻見蔡嫵已經抖擻精神,昂頭挺胸,踏著步開始往裡廳走,杜若舒了口氣:姑娘其實還是挺能想開的。
但到了晚上的時候,杜若上夜。就聽到裡頭蔡嫵在裡頭榻上翻來覆去的“烙煎餅”。
杜若試探著聲問道:“姑娘,可是睡不著了?要杜若陪你話嗎?”
裡頭蔡嫵一個悶悶地聲音傳出:“不用,你睡吧。等我在翻一會兒,翻累了,自己就著了。”
杜若聽完拿被子矇頭捂了嘴偷笑:瞧她家姑娘,這是咋離姑爺,不習慣吧?聽這口氣,都當真趕上她的“閨怨”了。
可惜蔡嫵“閨怨”了還沒三兩,潁陽蔡府就派冉了她家。
開始蔡嫵還以為是來送過中秋的東西的,誰知來人薛遠到了後卻匆匆忙忙地趕赴門房處,等不及門房通報,就和門房一起闖了進來。
蔡嫵被他嚇了一跳,正搞不清楚什麼狀況,薛遠就一個大禮行下,禮畢起身,望向蔡嫵焦急地問道:“二姑娘,二公子可曾來過陽翟?”
蔡嫵心裡一懵,果斷地搖頭,然後問道:“威兒怎麼了?可是出什麼事了?”
薛遠眉頭緊皺,長話短地解釋道:“昨二公子因事與老爺起了紛爭。具體原因薛遠也不清楚,只知道二公子回房以後就再也沒出來。晚飯的時候,下人進房叫他,卻只在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封留信,二公子人已經不見了。現下家裡急成一團,能派的人都被派出去找人,可是如今還不見音訊。老爺想著二公子與您一向親厚,不定會負氣來您這裡,所以派薛遠連夜趕路,看您這裡是否有二公子訊息?”
蔡嫵聞言只覺腦袋“嗡”的一聲炸開,身子晃晃,藉著杜若的手才站穩。聲音發顫:
“他沒來過。這事我連聽都是才聽。對了,你們可曾去阿正的外祖家找過?”
“找過了,可是沒櫻而且法正公子上個月繼母去世,他已經被父親召離潁川,回家守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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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嫵眉頭緊皺:
“那文進可還在?魏虎可還在?還有其他那些和威兒一起出入的孩子,他們那裡可有訊息?”
薛遠搖搖頭:“沒櫻這些孩子們大多孤兒,平日裡除了二公子,誰也不知道他們歇在哪裡。這會兒更是一個也找不見他們。少夫人揣測著,二公子走的時候很有可能帶著他們一起離開了。”
蔡嫵聽完,彷彿一下子失了全身力氣,軟軟地坐到坐席上,推開杜若扶她的手,低著頭聲音發澀地吩咐:“杜若,看看咱們府裡還有多少能用的人?一起派出去幫忙找人吧。”
薛遠聽了衝蔡嫵感激一禮,隨後就緊跟著杜若退下,和杜若一起著急地安排人手去了。
蔡嫵撐著桌案,以手晤面:
她早該想到的。她早該想得到的!從威兒跟她起婚事的那晚上起,她就該警惕些。他那個性子,怎麼會是任憑拿捏的?只要他不願意,即便是父親也不可能奈何的了他。算算時間,衛府的丁憂服喪已經到期,父親定然和他提起了聯姻成婚的事。只是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有這麼激烈決然的反抗:不聲不響,留書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