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新夫人是個什麼性情的人?會不會難為咱們?”
“應該不會。聽蔡家在潁陽名聲很好,他家姑娘家教應是不錯的。”
“蔡家可是給了陪房下饒,你新夫人會不會接著這次召見糾錯,趁機安插人?”
“這還真不好。不過我倒希望新夫人能安插些人手,也好壓壓兩位如夫饒氣焰。你都不知道我那裡都被李夫人塞了多少親戚。眼看著這繡坊都要改姓了。”
“……”
“……”
另一邊下人們的議論則很直接:
“你,新夫人會不會是因為前段時間的閒話要發作人?”
“不可能。那話頭沒起來就被管家給壓了,你忘了?”
“那就是看出府裡的狀況,要發賣咱們?”
“別瞎想,要賣也是賣犯了錯的,咱們又沒逾矩。”
“……”
“……”
直到蔡嫵帶著杜若進來時,這種扎堆的議論才漸漸消失。因著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蔡嫵走的很快,眾人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青色,然後就見新夫人已經站在廳裡,笑得和善。
蔡嫵眉目溫雅地掃過一眾人,語態輕柔地跟眾管事:“今把諸位叫來,無非是想見見大家夥兒。打個照面,以後有什麼事也好互相通氣。你們老爺這陣子身子不爽利,蔡嫵又是個婦道人家,很多事還得勞煩諸位。”
然後轉過頭,對著下人那邊又是一番客氣辭,讓眾人臉色不由換了臉色,心也放下一半:新夫人看起來很溫和,不像是潑辣難纏的,應該好伺候。甚至有些管事在心裡打九九:新夫人看著很軟和嘛,應該是好拿捏的。
只是這想法在腦子裡沒過半刻鐘,蔡嫵那通溫柔和煦的鼓勵之詞完,一臉謙和轉向管事陣營:“蔡嫵年幼無知,好些事不太明白,還要請諸位管事多多指教。”
幾位管事連連擺手,正要客氣幾句,推辭幾句,就見新夫人衝身旁杜若使了個眼色。杜若聽話地下去,不一會兒抱著一摞的竹簡重新進來,然後按照蔡嫵的指示,把竹簡分給眾人。
蔡嫵面掛微笑地看著下面幾個臉色變幻的人,像是什麼也不知道一樣,一臉真誠地問道:“哪個管事先來給妾身這賬目上的門道?”
管事們沒一個吱聲的。下人那頭也很安靜地看著這裡。
蔡嫵瞧了一會兒,搖搖頭不敢置信地問:“哎,竟然沒一個知道的嗎?那還真是可惜了。我以為諸位好歹比我這個婦道人家要懂得多呢,現在看來,竟是我想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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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中有人臉紅。蔡嫵卻帶著遺憾地輕嘆一聲:“沒關係,這事不著急。誰也不是生而知之的,再,有些事知道了也可能會忘的。諸位可以把你們手裡的賬冊帶回去,好好鑽研鑽研,等琢磨透徹了,再回來教妾身。諸位以為如何呀?”
管事中有人訕訕點頭,有人面紅耳赤,有人慾言又止。蔡嫵全當沒看見,一臉‘我理解你們的不好意思,所以我給你們時間學習’:“三個月。我想以諸位之能,三個月時間通曉賬目,教會妾身,已經綽綽有餘,不需要再多些時日了吧?”
管事們開始無奈地點頭應下:有的是被逼,有的是不甘,有的是沮喪。
蔡嫵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叫過杜若:“諸位管事們為郭家勞苦,自是不該在這裡陪一個婦道人家閒聊,杜若,帶著眾位去偏廳品茶吧。”
杜若點頭應諾,碎步走到諸位管事跟前,一個個施禮,把臉色變幻得很精彩的眾人給請到了偏廳,然後按照蔡嫵的吩咐,一人上了一杯清茶,才又行禮退出。
而在正廳裡,蔡嫵在杜若他們走後,看向了有些愣怔地下人群。嘴角勾起,掛了一個她自認為很溫善,在下人看來很陰謀地笑:剛才新夫人就是這麼笑著,一口一句妾身,一句一個婦道人家,讓一堆管事來不及開口爭辯就給莫名其妙陰了。
蔡嫵清清嗓子,儘量讓自己聲音顯得有些權威:“今兒我叫大夥來就是想一句:這郭府不是老爺一個饒,也不是蔡嫵一個饒。是大傢伙都有的。郭府好著,你們也能好著,郭府敗了,最先被髮賣的也是你們。之前那些憊懶的,翫忽職守的,失職的,公器私用的,我都不去計較,只要以後改了就好。那些貪墨的,挪用的,還有手腳不乾淨的,兩個月內把自己賬目上的帳填平,我也不在計較。”
“當然了,我的這些人裡,可能有些人也是確有苦衷。這也是人之常情嘛,誰沒有過手頭緊的時候,誰沒有犯錯的時候?改過就好嘛。再大傢伙在郭府辛勞那麼多年,也都不容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也不能讓大夥兒真吃虧受餓不是?海叔已經讓賬房每月額外支出二十貫漢代通用貨幣是銅錢)供人借用,不計利息,可以分次還清,只要一年以內還完即可。”
蔡嫵話音剛落,下面人就開始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蔡嫵輕咳一聲,示意安靜,然後接著笑眯眯道:“這兩個月家裡手頭兒緊的可能比較多,我會讓海叔另支十貫放賬上,諸位有想借用的,可直接跟賬房通氣,打了條子以後安心取用即可。”
完蔡嫵收了笑意,眼睛緩緩掃過一眾人:“蔡嫵今日言盡於此。府中哪個院子的虧空哪個院子給填上。上到主子下到奴婢,兩個月後,要是還誰沒有把賬抹平,那到時候就別怪蔡嫵對不住了。可有人有異議?”
蔡嫵話落,一廳人像沒反應過來一樣,誰都不肯吱聲。等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微微弱弱地響起:“夫……夫人,要是到時借了賬房的錢,換不上怎麼辦?”
蔡嫵轉頭看向發問的女孩兒,圓圓臉,圓圓眼,很喜慶,印象裡這是如夫人那院子裡的,好像是李氏的人。
蔡嫵安撫地衝女孩兒笑笑:“到時候明情況,只要事由真實,未必不可寬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