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的聲音落地,廳裡就是一片安靜。
良久,郭嘉的聲音響起:“如果開顱,先生有幾分把握。”
“五五之數”
廳裡一片安靜。
蔡嫵腳步不自覺地挪到了郭嘉身邊,隔著袖子攥了郭嘉垂在一側緊握成拳的手。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走過來了,也不知道自己過來能些什麼,更不知道自己這舉動有什麼用,但就下意識地這麼做了。
郭嘉臉色有些蒼白,勉強對她笑了笑。然後深吸一口氣轉向華佗,朝他深施一禮。
“煩勞先生為家母開顱取血。”
華佗拿著毛筆的手懸在空中,看了郭嘉一會兒,“年輕人,你可想好了?”
“請先生為家母診治。”
“好。”華佗把毛筆一撂,站起身吩咐醫僮:“立刻準備開顱所需之藥湯。”
“備熱水。”
“加燈盞。”
“閒雜熱統統迴避。”
…………
半個時辰以後,空蕩的院子裡只留下郭嘉和蔡嫵,連杜若和管家都被要求離開劉氏院子。蔡嫵扣著手指,緊絞著帕子,眼睛不時在屋內窗戶。連大氣都不敢喘。郭嘉一言不發地站在她身邊,面朝房門,雙目微闔,看著無比的沉穩。只是不斷蹙起長眉和有些發僵的身體透露出他緊張焦躁的內心。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一個時辰……一個半時辰……兩個時辰……兩個半時辰……蔡嫵眼看著繁星布空,眼看著月上中,手裡帕子已經被絞的不成樣子,裡面卻還在忙碌,不見有絲毫結果。
“你回去歇著吧,這裡我一個人就夠了。”郭嘉的聲音忽然毫無徵兆地響起,可能因為緊張勞累,一向清朗的聲音在此時顯得空洞飄渺。
蔡嫵搖搖頭,挪步靠了靠郭嘉,和他並肩站著,聲音不大,卻透著堅持:“我和你一起等。”
郭嘉微低頭滿是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反駁,沉默地轉過頭去。
蔡嫵咬咬嘴唇,握拳給自己打氣:不管怎樣,至少這種情況他還願意有個人一起面對。
當東方開始泛白的時候,劉氏的房門吱呀一聲開啟,門後華佗面色微白,額掛汗珠,看到門外的兩人時衝他們釋然地笑了笑。
蔡嫵的一直懸著的心臟像是忽然被剪斷劉線般“嘭”然落地。然後她眼尖地看到郭嘉身子微微抖了抖,先是狠狠握了握拳,接著拿手捂住眼睛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然後才是輕舒一口氣,反應過來,衝華佗長身一禮。蔡嫵趕緊跟著施禮致謝。
華佗一手一個扶起兩口,嗓音有些疲憊沙啞:“性命雖保住了,但是令堂身體虛弱,現在藥性未過,還在昏睡,只是不知她能不能醒來,醒來後如何就都要看意了。”
郭嘉心頭一跳:“此話怎講?”
“中風之症除了本身難以醫治,還有就是醫治之後會出現後遺病症。病症輕重因人而異,有人會失語,有人會痴傻,有人會癱瘓在床,還有人可能根本就醒不過來。”
蔡嫵聲音發抖,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先生是,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華佗轉眼看看蔡嫵,沉思了下她的詞彙,點點頭:“不會動,不能話,只有呼吸還在,這個形容很是貼牽”
蔡嫵和郭嘉對視一眼,剛才華佗出來時的喜悅幾乎被這個訊息打擊殆盡。最後還是郭嘉率先開口詢問:“我們可能進去看看?”
“再稍等些時候吧,現在白芷和左老頭還在屋裡看著免得發生意外。你們倆可以趁著這會兒回去把衣服換了,昨晚露重,穿著溼衣服終究對身子不好。”
郭嘉和蔡嫵互相看了一眼對方所穿衣服,趕緊回房各自換衣。等到回來之後得到華佗允許,立馬入內去看了劉氏。劉氏那會兒還在昏迷,華佗在一旁收拾醫箱時看到兩齲憂的眼神後笑了笑,不疾不徐地安撫:“老朽近期可要叨擾貴府了。”
………………
大亮的時候,郭府下人和昨夜一些留宿的孃家賓客得到訊息:劉氏得神醫救治,已經脫險。
蔡家的送親隊伍在經過這一場事以後,雖然沒什麼,多少對郭家有些怨懟的。蔡平在第二帶人離開陽翟返家時,對著忙裡偷閒來送行的郭嘉和蔡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子,最終什麼也沒,只是笑著揉了揉蔡嫵的腦袋,然後轉身搭過郭嘉的脖子,給妹夫肩膀處狠狠擂了一拳,留下一句“好好過日子。”就匆匆扭過頭去,逃也似的上馬離開了,他怕他再待下去會捨不得自己妹妹。
蔡嫵看著遠去哥哥有些狼狽的背影,只覺得鼻子發酸,滿眼淚汪地看著隊伍遠校
蔡嫵從來沒有在此刻那麼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已經嫁人了。從今後這裡就是她的家,她的父兄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護著她,寵著她。她犯了錯也再不能像在家當閨女時那樣撒撒嬌,賣賣萌,裝裝傻就過去;有了委屈得自己擔著扛著,即便是郭嘉,也不可能替她分擔所有,就像她昨晚不可能替郭嘉承受那種焦躁緊張一樣。
這就是成親啊,兩個彼此沒有聯絡的人被婚約聯絡在一起,從此並肩而行卻又相互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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