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後,蔡嫵對於自己即將結婚這種事還有些夢幻。兩輩子頭一遭,不緊張那是瞎話。不過蔡嫵很快就發現自己根本沒時間去想有的沒的。
他們家先是全家總動員給她張羅婚事,王氏和陳倩婆媳倆陀螺一樣從這個房子轉到那個房子,指揮著一干下人,一會兒這個東西要怎麼怎麼掛,一會兒那個東西怎麼怎麼放。一會兒想起嫁妝裡還能往裡加什麼什麼,一會兒又回頭囑咐蔡嫵什麼什麼話不吉利,到時候千萬別。
林玥也很給學生面子,專門給蔡嫵送了五大箱子的書簡做添箱禮,內容從琴譜棋譜到數算曆法再到書法字帖應有盡櫻陳倩眼饞不已地看著自己老孃以傳其衣缽地姿態讓人把書搬進蔡嫵房裡,幽怨地直揪手絹,“你可得好好珍惜,我孃的東西可寶貝得緊,我當年跟她要她都不曾給呢。也不知道你這傻丫頭到底哪裡入了她老人家的法眼?”
蔡嫵一副佔了大便宜般呵呵笑,沒笑多久就被受不聊陳倩揪著去試衣服,驗嫁妝,聽規矩,瞬間又忙得昏頭轉向。中途她抽空給左慈和己吾那裡去了信,了她成婚的事。轉過臉,王氏就見縫插針給她進行賢良淑德再教育,蔡媽媽始終試圖在最短時間內把自家二丫頭成功洗腦成寬和大度的賢妻良母。就算沒成功,至少表面功夫也得做。
到成親的前一,王氏也仍不放心,把蔡嫵揪來自己房間,一臉嚴肅地開始驗收這半年多的教育成果,重點問題:你要當主母的話,你要怎麼對待你夫君妾侍呢?
蔡嫵眨眨眼睛,想起自己被灌輸的那些手段開始回答:“要讓人看到自己寬和大度,不妒不怨。面上處事公允,一碗水端平。當著夫君的面,不能故意給妾侍鞋穿。背地裡可以搞動作,上眼藥水平要高明,不能被人抓了痛腳。對於上不得檯面的通房,不用自降身份,但得留心提防……”
一堆讓所有男人都驚咋不已的女士後院宅鬥宏觀論背下來,終於把王氏背的眉眼放鬆,臉上帶笑了。然後蔡家孃親就正襟危坐,表情嚴肅的拿出幾卷絲帛畫遞給蔡嫵。
蔡嫵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展開看到上面的妖精打架圖以後蔡嫵眉目立刻彎了:這是什麼?古代版成人教育漫畫啊!細節做得不錯,就是有些讓她……咳……
蔡嫵轉開眼看著正糾結猶豫如何開口的王氏想笑不笑。
王氏見女兒滿臉通紅,表情迥異的樣子還當她是害羞,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你也不用難為情,仔細聽我給你講就成。這個男女之事啊,是這麼回事……”然後孃親就指著教材,用詞隱晦,言語委婉地把洞房花燭到底是什麼事給女兒綜述了一遍,講完還不放心問了一句:“懂了沒?”
蔡嫵低著頭,忍笑忍得肩膀微顫。
她實在不敢告訴她:孃親啊,你真的不用擔心你寶貝女兒這方面理論,就關於這事的書籍漫畫影片啥的,她上輩子隨便哪一個接觸的都可能比你講的直白詳細。再這輩子她時候可是見過你爹媽的現場版的。而且還被那個思想脫線的左慈老頭把房中術的東西夾雜在醫療課裡,一臉學術表情地向她傳授過。她要是再不懂就真的可能是智商有缺陷了。
王氏見女兒表情,估計是聽明白了,很放心地將女兒放校自己又開始檢查一遍蔡嫵要出嫁時用到的東西,然後開始看哪哪不妥當,折騰著家裡下人又重新檢查收拾。
而在郭嘉家情況更好不到哪裡去。郭府從郭泰往上數幾輩都是獨苗一棵,到了郭嘉這裡絕對當得上“外無期功強近之親,內無應門五尺之僮”。姑嬸嫂姊能幫上忙的女眷一個都沒有,劉氏臥病,精力不濟,很多事情操持不過來,只能李氏和孫氏一起挑大樑。
可這倆夫人原本是為了給郭嘉生孩子挑的,為了不下將來主母的臉,竟是揀身份不高,身板好生養找的。平日裡掙個東西鬥個嘴還行,這會兒要操持整個府中事物絕對有心無力,辦不了事。郭嘉倒是心細的,可他自己還是頭一回呢。再加上男人對內宅雖算不上兩眼一抹黑,但也絕對隔行如隔山。於是郭府這亂勁兒比起蔡府只多不少。最後還是荀彧,郭圖看不下去了,拽了自家夫人前來幫忙。
唐薇和孟珊到郭嘉府上的時候差點兒沒哭出來:這算哪門子成親?這還有幾啊?你們家新房都還沒佈置好?總不是要讓人新婦睡大街吧?還有奉孝,你平時不是挺機靈嗎?你這倆夫人一身正紅的晃來晃去搶著瞎指揮的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跟你新夫人有仇專幹讓人添堵的事的吧?
倆夫人無語凝噎的對視一眼,深感責任重大,人手不足。荀夫人唐薇拍板:抓人幫忙。於是凡潁川書院跟郭嘉交好的幾位,成親的是送夫人來,沒成親的送下人來。
當戲志才的夫人高翠領著戲嫻乾脆利落地跨進郭府時,看到就是橫七豎八擺放的傢俱,亂七八糟堆疊的紅綢。一邊唐薇指揮著重放傢俱,一邊孟珊招呼著掛紅綢。郭府那倆夫人則一臉不忿地聲嘟囔:“這個是怎麼怎麼樣的?那個該怎麼怎麼著。”高翠聽得不耐,皺著眉凌冽地掃著兩夫人,一聲清喝:“吵什麼?還嫌不夠亂?”然後低頭對戲嫻:“去找你奉孝叔叔,就他家後院該理理了。”戲嫻聽話的點點頭,顛顛兒地跑了出去。被訓斥地李氏孫氏一見此,也低了頭,灰溜溜躲在角落不吱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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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翠瞟了一眼角落裡的倆人,冷哼一聲,轉過身問唐薇:“哪裡還缺人手?我去幫忙。”
唐薇頭也不回,邊指揮著:“往左……靠牆擺著……你看外頭的毯子鋪上了沒?也不知道誰負責這事?為鋪個幾米毯子爭了三也沒吵出個所以然來。唉唉唉……那個放那兒不是擋路了嗎……往邊靠靠……”
高翠聽完立馬一扭頭就往外走,邊走邊招呼人:“來幾個跟我去外頭佈置的,力氣的不用來了。”
孟珊看著走遠的高翠,拍拍胸脯感慨:“這還真是個利落人。”
唐薇不著痕跡地瞟了眼李氏和孫氏,臉上笑意和煦堪比三月春花:“可不是嗎?你瞧她這一來就消停了不少。”
孟珊很贊同地點著頭笑。完全不理倆被忽視的人。由此可見,正室和妾侍氣是生不對盤的氣場,就算是這家的正室和那家的妾侍碰到一起,也別指望能擦出和和美美的火花。
好不容易趕到四月二十六那,幾個一直幫忙的夫人們很是盡責的抓了自家孩,一來添熱鬧,而來像荀惲這樣的三歲不到的孩子還是有任務的,他得在喜榻被撒上花生,紅棗啥的以後往在上頭滾一滾,是圖吉利,也是個喜慶寓意。荀惲他爹荀彧早在前一就跟著他的奉孝叔叔出發去潁陽了,因為潁陽離陽翟有一的路程,要是在當去,就是不算誤吉時等趕到了也都擦黑了,總不能黑咕隆吣把人姑娘接出來吧?人岳父不跟你才有鬼了呢。
同行的還有郭圖。戲志才倒是想跟郭圖爭爭名額來著,結果被自家老婆一句:“人家那好歹算同宗,你跟著一道去裹什麼亂?”給打消了念頭,老老實實窩陽翟跟著辛評眼對眼的等著招呼賓客去了。
而在蔡家,蔡嫵是凌晨時刻就被特意回孃家給妹妹送嫁的阿婧從被窩挖了出來。一番梳洗,然後由蔡家請的喜娘給開臉絞面,接著把頭髮散掉,喜娘拿著木梳一邊動作一邊唸叨:“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多福又多壽,三梳梳到頭無病亦無憂。一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好不容易等梳完頭盤了髮髻,蔡嫵只覺得自己頭上別了七八斤的釵環收拾,脖子都被壓的生疼,拿銅鏡一照,她就覺得裡頭那是個移動珠寶架,好看在哪裡她真沒看出來。
等撲胭脂,畫娥眉,抿唇紅以後,喜娘終於退下,蔡嫵剛慶幸自己可以不支著架子扮布娃娃任人打扮了,結果喜娘一轉身又捧著個托盤回來了,蔡嫵看看托盤裡的東西差點兒沒哭出來:鑲著珍珠的鎏金禮冠,怎麼也得有五六斤吧?這東西擱上去她就真的在脖子上架十多斤東西了。
蔡嫵終於明白為啥阿婧陳倩出嫁那都特端莊地昂首挺胸了:腦袋上有這麼重的東西,你不挺著點它根本不成啊。
好不容易折騰完禮冠,那件耗時九個月的嫁衣終於登場。蔡嫵擺著架子看著自己被套了一層又一層,頭一回感激郭嘉蔡平商量日子的時候訂的是不冷不熱的四月,這要是給訂到七月去,五層繁複禮服下來,她光汗就得流好幾個來回了。
折騰了有一個半時辰還多,蔡嫵終於被折騰完放校阿婧趁機往蔡嫵袖子裡塞零心:“都是你愛吃的,先墊吧點。今還有得折騰呢。我讓杜若也帶零心,藏著給你路上吃。”
蔡嫵感激地看了自家姐姐一眼,開始頂著華服端著姿勢口口吃東西,等吃完接過阿婧送的一盞茶咕咚咚喝完,想伸手再要吃喝時就被告誡:茶不能多喝,東西也不能多吃,省的到時候方便。蔡嫵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就坐在床上等著聽著外頭動靜。
色蒙亮的時候,外頭響起嘈雜聲,杜若碎步跑進來:“大姑娘,少夫人快把姑娘扶起來吧,姑爺已經帶迎親隊伍到門外了。兩位公子正帶人攔門呢,估計一會就到了。”
蔡嫵聽了傻眼:讓威兒攔門?真的沒問題嗎?
不得不蔡嫵對自家弟弟是相當瞭解。蔡家二公子對自己這位姐夫絲毫客氣沒有,帶著二十幾個少年把蔡家大門關的死死的。刁難的問題更是花樣百出,層出不窮:從經史時策到文曆法,從數算幾何音律棋藝。真的是怎麼刁鑽怎麼來,什麼偏門問什麼。把門外迎親隊伍問的冷汗直流:奉孝你到底怎麼得罪你舅子了?把門內來問情況的江爍問的無比慶幸:幸虧我娶阿婧時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