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蔡嫵給杜若取名字的文縐縐不同,蔡家大女相當務實地給自己身邊倆人取了倆特好記的名字:姓邱的姑娘叫邱方,另一位趙姑娘叫趙圓。蔡嫵聽後對比倆饒長相一看:呵,阿姊真有才,這下子方圓都有,而且特徵明顯,不容易記混。
王氏對於女兒的教育也沒一點兒鬆懈的意思。當孃的由挑人這件事上得出的結覺並不是太理想:女兒還是懵懂懂,傻乎乎的。連挑人要看什麼都不會,就憑自己感覺想當然了。得虧這只是挑丫環,要是哪出門,萬一遇到歹人還這麼不辨忠奸,豈不要欲哭無淚?
王氏在這個方針指導下,對蔡嫵的管教可以是變本加厲。當孃的整顆心都撲了上去,恨不能蔡嫵立刻長大,好把她一輩子積累的經驗統統傳授給她。
可憐蔡嫵喲,每腦子裡被灌輸一堆比哲學思辨還複雜的人情裡道,關係往來。聽得她驚詫非常,疲累不堪。也得虧這丫頭疏心眼兒,知道自娛自樂。逮著個比自己大的學生杜若,前腳在林大家處和王氏張氏處學來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後腳蔡老師就盡職盡責倒給杜若。
杜若對她來,頗影心靈撫慰所”和“垃圾收容站”的雙重功效。人家姑娘每跟著蔡嫵去上課後回來得聽蔡嫵用她半懂不懂地語言憂愁抱怨。這姑娘倒是挺勤學好問的,凡是不懂的她都特實在地去問蔡嫵。反正蔡嫵也不拿架子,她問她就。於是好姑娘杜若就莫名其妙知道了很多在當時看來特抽象的詞:比如“吐槽”、“抽風”、“腦袋秀逗”、“狗嘴吐不出象牙”諸如此類的。
自在人牙子處長大從未享受過姐妹兄弟之愛的杜若對這個要了自己、給自己吃飽穿暖又肯教自己識字讀書的主子很是感激。加上蔡嫵腦子裡靈光一現,稀奇古怪想法的時候很多,使得眾人很少能跟上她思路的。於是杜若姑娘經常以一種高山仰止的崇拜目光看著這個比自己還的主子。對於主子的要求有條件就辦,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辦。
主僕倆這麼處了一段時間以後王氏才算略微放心:杜若那丫頭長得一副纖弱柔媚樣子,怎麼看怎麼不像安分的。可這麼段時間處下來,看著倒也是個實誠人,也知道照顧自家阿媚。勉強……算是聽話本分吧。
預設杜若為饒王氏算是微微鬆了口氣,回頭就跟蔡嫵:放你休息幾,這幾不用到娘這裡應卯,去跟你姨娘學繡花吧。
蔡嫵無語凝咽:繡花呀!多高深的技藝啊!肯定比打絡子難許多。你看她絡子都打成那樣了,繡花能繡的好嗎?她又不是杜若那開了外掛一樣的姑娘:從學會到出成品只用了三!三時間出來的首部作品還都是精品。這讓她這個當老師的情何以堪?
果然,到她跟張氏學繡花的時候,蔡嫵的悲劇開始上演:五六歲孩子,手拿繡針。雖然大致圖形構思和圖案走向都在腦海裡成形,可是身體控制能力在那兒擺著,蔡嫵她經常明知這一針下去肯定會扎手,可還是莫名其妙把手紮了。刺繡沒學幾,蔡嫵白嫩嫩的手上就不知道被紮了多少。
十指連心啊!
王氏一邊給女兒上藥,一邊忍著心疼:“再忍忍,再忍忍,初學的時候都這樣。別看你張姨娘這會兒手上功夫這麼好,當初她學的時候也被扎呢。”
蔡嫵眼泡裡包著淚珠珠,疼得直吸冷氣,委委屈屈叫:“娘,阿媚能不能不學了呀?”
王氏臉一板:“不校這個你必須會。別指望再像之前那些絡子一樣糊弄了事。還有,要是讓我知道是杜若幫你的……”
蔡嫵趕緊頭一低,癟癟嘴,眼淚掛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看著煞是可憐。
王氏心一軟:“實在不行那就讓杜若跟你一起吧。有個做伴的,你也不覺得那麼孤。”
就這樣,蔡嫵丫頭自己脫身未成,還莫名其妙把杜若拖下水了。要不,她宅鬥技術上差她娘許多呢?這娘倆思路壓根就不在一個軌道上。
蔡嫵可憐兮兮地被壓迫著學了三個多月繡花,總算出來頭一件成品。估計是“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給你開啟一扇窗”的的原理起作用了,別看蔡嫵絡子打得歪歪扭扭,亂七八糟,這丫頭在繡花倒是挺有賦:有耐性,心思靈,會配色。花樣好,構思巧,針腳細密,針功也好。在不自己扎自己以後,她的繡樣連張氏看了都能點頭微笑了。這樣子放到王氏那裡,自然也是順利過關。把女兒狠狠壓迫了三四個月的王氏,終於鬆了口:這陣子累著了?那就歇幾吧。放你自己玩。
蔡嫵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哪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娘竟然給她放假了!哈利路亞!主佛主四方諸神終於顯靈一回了啊!蔡嫵被感動得一塌糊塗,跑過去抱著王氏的腿蹭蹭:“孃親你真好!孃親你怎麼就那麼好呢?阿媚最喜歡你了。”抱完以後,踮著腳尖往王氏脖子很親一口,一溜跑出了廳門。
王氏在她身後摸著口水吻的地方哭笑不得:這娃兒有時候還真是有點呆。她完全忘了是因為誰,她才被丟到水深火熱中去的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蔡嫵從廳裡一路跑到自己房間,拉起杜若進了書房——阿婧現在很少再來書房,這裡基本都屬於蔡嫵一個人了。
蔡嫵從書房屏風後拿出鏟子,籃子什麼,抓著杜若跑到自家秋海棠樹下開始挖坑。
杜若也忙著在一邊幫忙,邊替她扒土邊問:“姑娘,你不是要等六個月嗎?怎麼現在就開始挖了?”
蔡嫵頭也不抬,繼續忙活:“我想了一下。它本來該用二月雪水,逾半年以後正好金秋時節,喝的話應該不錯。可是咱們這個用的是雨水,應該不用那麼久,三個月就差不多了。拿出來試試,先去讓哥哥嚐嚐好不好喝?”
杜若點頭,也拿一把鏟子幫忙。等過了一會兒倆人從樹底下挖出一個半尺高的陶罈子,壇口被布巾粘土密封,壇身還帶著些泥巴。蔡嫵剝落泥巴,抱著罈子開始呵呵傻笑:這就是她對《杜康拾遺》的驗證成果——崑崙觴。
從一開始她就給自己找理由:這個時代娛樂精神太少,供娛樂的東西也太少。她人家本著娛樂精神還能進行化學實驗實在是勇氣可嘉。在她看來,這時代跟化學掛得上鉤的一個釀酒、一個煉丹。煉丹她倒是好奇。她一直很疑惑那東西到底有什麼魅力能忽悠那麼多人對它趨之若鶩,但是她沒那個膽。每搗鼓水銀、重鉛、硝磺什麼的,搞不好會汞中毒或著大爆炸的。
還是釀酒安全。蔡家廚房就有酒糟酵母,至於大米,她一個正經嫡出的女公子還能弄不來些實驗性質的大米?而且還有蔡平傻哥哥雞血上頭上趕著給當白鼠。簡直就是萬事俱備,就欠她動手東風了。
蔡嫵抱著罈子樂顛顛回書房,留下杜若在後面收拾被挖的亂七八糟的坑土。
書房裡,攤子敲開封土,布巾一扯,一股濃郁的梨花香味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