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的一大早,曹營拔寨回師,趕赴濮陽。一路上不少將士都看到馬上的戲大人臉色微白,眼下泛青,不時單手握拳放於嘴邊壓抑著輕咳。他身邊幾位同僚都眼露關切不是慰問幾句。跟他挺交好的樂進更是眉頭緊皺地問道:“你這段日子好像比以前咳的厲害了。是不是給你看診的那位大夫不頂用?”
戲志才聽完趕緊擺手。開玩笑,主公帳下的大夫要是還不頂用,那就真找不出頂用的大夫了。再,人家看診的就是個神醫,他沒有按時吃藥不也白給?
等趕到濮陽的時候,是半個多月後,一路上戲志才被諸位同僚盯著,雖是行軍,但進藥用飯倒是正常了些。他親衛秦東看著也舒了口氣。
這日在濮陽城外就地安營後,曹營升帳議事。主位所坐曹孟德,正手拿一封書信,臉帶微笑地對著眾將:“濮陽楊氏今早來信,呂奉先在濮陽態度倨傲,對他們甚是不恭,他們欲夜開城門,迎我入濮陽。”
樂進聽了偏頭皺皺眉,似乎在琢磨可行不可校戲志才眼一眯,起身回話:“主公,謹防有詐。”
曹孟德一挑眉,傾傾身子,笑指著戲志才,“志才,細講。”
“呂奉先此人自長安之亂後,先投袁公路,後依袁本初。棄張揚,投張邈,累累若喪家之犬。如今他新取兗州,得入濮陽,腳跟剛剛站穩,但凡有一絲清明神智,也不會辦出得罪當地世族大姓之事。楊氏來信,恐怕謀詐居多。”
曹孟德聞言點點頭:“呂布得兗州之地,不能拒守東平,切斷元父、泰山之路,拒險截擊我軍。反而屯於濮陽,可見此人不過匹夫之勇,不會有太大作為了。”
“但是主公別忘了他手下還有個陳宮陳公臺。此人能為他獻計,迫得兗州如今只餘三城,可見他絕非平庸之輩。濮陽楊氏來信怕是陳公臺使得反間計,目的就是為了賺主公入城。”
曹操捋捋鬍鬚沉思片刻,轉看向帳下諸公道:“既是反間計,我等為何不能將計就計?他想我入城,我便獨自將軍入城,諸公率軍在外駐守,點火為號,裡應外合,攻取濮陽。”
戲志才皺皺眉,抿嘴遲疑地搖搖頭:“主公,此計太過兇險,無萬全把握還是暫且推後。且孤身犯險,兵力受制,一個不心,主公可就……”
曹孟德笑著打斷他,擺擺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意已決,這就著人回覆楊氏,同意其邀,身入濮陽。”
戲志才張張口,見曹操一副滿是興奮躍躍欲試的表情,不由吞下了將勸慰的話。悻悻地退回到了坐席。等到此事畢,出來帳後,樂進拉拉他衣袖:“你覺得主公此舉不妥?”
戲志才想了一會兒後點點頭又搖搖頭,隨即看著一頭霧水的樂進解釋道:“計是好計,但畢竟主公算是孤身犯險。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此番行計有失慎重。且我總覺得此事前後太過順利,似乎哪裡有些不妥。以陳宮之智,他會想不到主公如何舉止嗎?”
樂進聽完呵笑一聲,拍拍戲志才肩膀:“你這種經常興夜不寐的人就愛琢磨些有的沒的嚇自己。陳宮他就是再有智,他也是個人,哪能事事都料對?我覺得我們還是在營外好好秣馬厲兵,準備接應主公為妙。”
戲志才聽言嘆口氣,聲嘀咕了句:“但願是我想多了吧。”
結果當夜裡,曹營主帥領三千兵勇入城,人馬才剛走遠走遠,戲志才心中一動,忽然一拍大腿,將身邊的夏侯惇一把扯過,聲色嚴厲地吼道,“不好!上當了!快派流星快馬攔回主公!”
夏侯惇被他扯的一愣,見戲志才沒有開玩笑模樣,很是快速地反應過來,叫過一個親衛讓他趕緊按戲志才吩咐的辦。戲志才那裡卻神色焦急,來回踱步。沒過半刻就見濮陽城內火光衝,被派出的流星快馬不及接近曹操大隊就被濮陽城頭忽然出現的箭垛射落馬下。
戲志才攥拳緊眯了眼睛,手中竹簡被捏的“咔咔”作響,回身對著緊跑幾步衝到主帳中,隨手抓了一把令籤:“夏侯惇、樂進、于禁聽令,爾等三人各帶所部軍馬,分襲濮陽西、東、南三門,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主公給我帶回來!”
三人聽後,也沒在乎戲志才逾矩得擅動令籤,趕緊應諾後就匆匆往外疾校戲志才捂著胸口輕咳幾聲,腦子裡忽然閃過剛才的流星快馬的死狀,不由脫口告誡:“城頭有流矢,各位將軍務必當心!”
而在濮陽城內,曹孟德入城就命手下將士火燒城門,著令三軍只進不退。但火起那一瞬間,濮陽道旁忽然冒出大量伏兵,使得曹營兵卒一陣驚懼潰亂。曹孟德也是心頭一驚,打量計算了下伏兵人數,不由暗悔自己有失謹慎,未聽人勸。腦中更是來不及多思,趕緊撥馬回撤。
也該著他倒黴,他撤湍路線好巧不巧就碰到了呂布手下。那幾個娃娃兵初上戰場,啥見識沒有,就愣愣地拿著兵刃,臉上閃著驚懼又興奮的光芒。也不知看清沒看清他的衣著,扯著嗓子就問:“你知道曹操在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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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孟德眼睛一閃,隨手指著左前,麵皮都不紅一下地忽悠:“看到沒有?前面那個騎黃馬奔逃的就是曹操。若得生擒,必可得賞千金。”
那幾位一聽也不及多,直接跑顛顛的去追前頭那位被他指到的倒黴鬼了。曹操見此心頭大氣不舒,揚鞭一抽,奔著起火的城門直衝而去。
等在營內來回轉磨的戲志才聽到外頭親兵回報主公回來了時,心頭一喜,一把推開傳訊的親兵,幾個快步出門就見曹操衣甲燎破,一身狼狽。正手捂著左臂,眼含殺氣地看著濮陽城前方的廝殺。
戲志才長舒一口大氣,腦子裡緊繃的弦也隨之鬆了鬆。上前瞧瞧曹孟德語帶關切地問道:“主公可是受傷了?”
曹孟德右手一揮:“無妨。只是左臂有些燒傷。”戲志才眉一挑,扭頭對身邊親兵使了個眼色,秦東很識機地接受到戲志才示意,低頭退下請軍醫去了。
曹孟德則是完就轉過身,滿含愧疚地看著戲志才賠禮認錯:“悔不聽先生之言,才有今日之失。某之過也。”
戲志才趕緊避過,也沒功夫和平日一樣打機鋒,直接:“主公,今日初戰不利。恐我軍士氣有墜,還是儘早鳴金收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