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尊山
盛靖十六年三月
“中了!我中啦!爹——”徐文鵠一路急奔,興奮的手舞足蹈,衣衫略有些凌亂卻掩蓋不住歡心喜意。
李清緣在身後追得有些氣喘“別跑了,瘋了你……中個舉就高興成這樣?真當自個兒是范進呢?”
一路紛紛擾擾跑到仙娥宮門口正想進去,李清緣忙上前攔住了。
“你攔我做什麼?我要進去告訴我爹,我中舉了,他再也不用在這兒給人寫戲本子了,以後也不用坐堂說書了!”
徐文鵠掙扎著想進去,李清緣別的不知道倒還略懂徐叔的心思,忙把他拉到一邊“你先聽我說,徐叔平日裡不在人前與你親近,你這一進去喊一嗓子,既不辜負了徐叔委屈自己為你籌謀?”
“可……可是,我中舉了,他理應沾沾兒子的光……”徐文鵠有些不甘道,伸脖子望裡看了看,裡面姑娘們正排新曲,臺角上徐叔面容滄桑卻滿堆笑意,捋一捋鬍子背手指點。
這些年徐叔不再限於俗禮綱常,自己盡情發揮想象力也寫了一些不俗的話本子,在坊間酒肆十分盛行,成功從一個菜鳥萌新變成神級大佬的華麗轉身。
李清緣知道徐文鵠心中覺得愧對徐叔,一直想要出人頭地,父子倆光明正大走在人前,拍了拍徐文鵠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想孝順你爹,可也得徐叔願意,你看他這些年可有為了自己的營生不自在過?哎呀走吧走吧,晚上我帶了賀禮親自去你家,到時候你們村裡人難免都要來道賀的,你爹還不是一樣沾了你的光揚眉吐氣,舉人老爺,衙差還要去你家道賀發餉呢,快走快走!”
為了慶賀徐文鵠中舉,徐家那個破落簡單的四合院總算是熱鬧了一回,徐氏宗親的人也都紛紛來道賀添喜,一改往日繞道走的嘴臉,徐家父子說書最懂人情世故也不介意,仍舊和他們寒暄熱鬧。
接下來幾天徐文鵠便要籌備著出發去聖都,雖然去得早了些,但季節甚好,路上少些天災憂慮,再者徐叔指望他早些去聖都結交幾位當朝文壇大儒,長些學歷見識。
徐叔又拿出多年的積蓄來置辦行李,還怕兒子路上受苦,又主張要買馬,一時間忙著張羅瑣事無暇他顧。
李清緣這邊也開始張羅收拾收拾行李打算離開,這一走,恐怕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時間感慨萬千,想著自己來了古代,可以說在這五尊山土生土長,要不是為了能回到現代,他從心裡是捨不得離開的,在這兒掙錢容易,生活舒適,完全可以發家致富做個土財主,再娶個三妻四妾多好,簡直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可這裡再好也比不上現代,這裡也沒有他的家,他從未將這兒當成真實存在的地方,這兒只是一個連歷史書裡都找不到的虛幻之境,他根本不屬於這裡,他只需要衝過層層關卡完成任務就可以回去了!
四月初,李清緣和徐文鵠商量好了出發的日子,這天特意穿戴體面了準備去和相熟的人一一告別,也不辜負了認識一場。
環視了一眼自己的山洞,沙發、席夢思大床,五尊山圖的木雕屏風後是現代化的陶瓷洗漱臺。
不遠處是滿滿浴缸水,淅淅瀝瀝的衝著山泉流到地上一道小河溝,蜿蜒曲折穿過屏風到沙發前上面放著硫瓦玻璃茶几,小河流加了個隔離石養著幾條小魚隔著玻璃茶几看著賞心悅目。
紅木五斗櫃、現代化的廚櫃臺,洞壁上掛著餐具,沙發後面的洞壁上擺著幾個藍色、綠色、精美的硫瓦玻璃貝殼,一個比一個通透有型,從劣到優是一次又一次實驗的成果……
雖然捨不得自己親手製造的這個現代化的家,可它終究不是自己家,21世紀那個有爹媽姐姐的才是!
開啟櫃子,拿出多年積蓄,又開啟工具箱,裡面是自己發明的各式各樣的五金小工具,唉~要走了,連這些親手做小東西都充滿不捨。
撐起傘蕩著藤蔓出了瀑布山洞,來到大樹上,藏好傘又順樹幹而下,吹一記響哨,不遠處響起馬蹄聲,轉眼間林子裡衝出來一匹棕黑色的馬來,精神抖擻的仰頭嘶鳴一聲,很是威風凜凜。
還好呀,唯一的寵物馬還是能騎走的,想當初它只是馬販子拋棄的一匹小病馬,李清緣於心不忍花五兩銀子買下了它,又是請馬醫又是花錢買馬棚的,好不容易還救活它,於是這匹馬就認主了,只讓李清緣騎或徐文鵠騎,旁的人若靠近只會被它踹!
騎馬下了山李清緣一一和那些商戶打招呼收利錢,最後才鼓起勇氣來到金記米糧鋪,金掌櫃正在櫃檯後面算賬,一抬頭看見李清緣滿臉堆笑:“哎呦!你小子來了,穿的如此富貴又收了多少利錢啊?”
“我前來告辭!”李清緣看他那副狗腿樣懶得搭理,還是小心的看了看鋪子裡金米兒在不在,不在最好。
這些年李清緣慢慢發家致富,金掌櫃對自己的態度也來了個三百六十五度大轉彎,見了面要多親熱有多親熱,逢人就說自己和他家如何熟絡,好像李清緣已經成了他家上門女婿了一般,漸漸言辭間也向李清緣透露出這一層意思,把李清緣給嚇一跳!
金米兒則還是一逮住空就粘著李清緣,不是送吃的,就是送些縫縫補補的用的,搞得五尊城裡人人皆知:李公子將來是要給金掌櫃做女婿的。
如今要走了李清緣心想好歹這些年是受了金米兒不少“照顧”,好歹告別一下吧,省讓那痴情的傻丫頭瞎等。
對金掌櫃一拱手:“我要出遠門了,日後不回來了,告辭了。”
“哎哎,去哪兒啊?怎麼要走呢?我家米兒怎麼辦?”金掌櫃大驚,繞出櫃檯拉住要走的李清緣道。
“叫她別等我了,我與她沒緣分。”李清緣撥開金掌櫃的肥手說:“這次出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也許以後不回來了。”
李清緣跳上馬一夾馬肚走了,金掌櫃晃著肥身子追了幾步氣喘吁吁後悔不遲的叫罵著:“你個死小子!不許走……把話說清楚……我家米兒……對你情深……”
金掌櫃的聲音漸漸淹沒在馬蹄聲中,快到五尊山時才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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