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陳大人不必客氣,都是分內職責所在。但這件案子我只瞭解一些表面上的情況,具體如何,還望大人能詳細告知。”
陳蹤道:“剛才我們在這裡出不去,也將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那賀子成的試卷在此,白大人可以翻閱。瑜信,你也是這次會試的主考官之一,你來為白大人說明吧。”
他說完之後又是一笑:“二位自然就不用老夫多嘴介紹了。”
白亦陵笑道:“那是自然。”
他抬手衝著周高懷一比:“周侍郎請講。”
因為方才家裡的事,周高懷面對著白亦陵的時候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心裡還想著,要是他不搭理自己,自己也認了,畢竟他們家人實在是不像話。
不過見白亦陵的神情語氣都很自然,雖然當著別人的面用官職稱呼了他,但也是面帶微笑,周高懷放鬆了一些,也把注意力放在會試上面。
身為這次的考官,會試中的不少題目都是他出的,如果真的在考試過程中出現了徇私舞弊的情況,周高懷絕對擇不乾淨。他仔細地想了想自己所知道的情況,講述了一遍,遺憾的是,與白亦陵從陸嶼那裡所得知的訊息沒有什麼差別。
白亦陵翻了翻賀子成幾次考試過程中答過的卷子,說道:“別的暫且不說,他縣試鄉試會試幾次試卷中的文章寫得倒是不差,不像傳聞中所說的那樣胸無點墨。”
周高懷道:“那麼白大人可注意到了,他縣試鄉試時的成績為何都墊底?”
白亦陵道:“文章雖好,但是離題了。”
周高懷道:“正是如此。若是說一次發揮失常,文章寫得偏了還能理解,但是先後兩次都離題了,這點卻未免有些太過巧合。”
白亦陵道:“所以周侍郎的意思是?”
周高懷道:“白大人應當知曉,一些考生參加的考試多了,自然也會有很多應對之策。其中一些人就會專門打探主考官的喜愛偏好,平時讀過的書目,進行押題。”
白亦陵又快速地將試卷翻了一遍,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也曾聽說過,考試之前,一些試子們會大肆購買各處的題冊,有的還會請人將答案寫好,囫圇背誦,以期在考試時能夠遇上。賀子成這前兩份卷子,但凡是需要死記硬背的詩詞典故,答得都無可挑剔,但涉及到對策文章,文筆雖佳,卻總有硬扯或者拼湊的痕跡。”
陸嶼一動,白亦陵順手『摸』了『摸』狐狸,沉『吟』道:“再加上他又家資鉅富,完全出得起買卷子和僱人代寫的銀子,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已經是提前將答案背好,趕上哪個算哪個?這……未免有些牽強吧?”
陳蹤接過話來:“確實太過巧合了,可是他會試時候的卷子卻又答的太過完美了,所有的文章切中題目,鞭辟入裡。如果僅僅是押題……怕是不能這樣準確。”
白亦陵已經聽明白了。禮部眾官員肯定也是聽見他在外面將那幫考生們嚴厲呵斥了一通,覺得他的立場是傾向於賀子成沒作弊那一頭的,所以有話不好直說,先將這些疑點提出。
其實他們的意思就是懷疑賀子成在前面的縣試和鄉試當中請人押題,都佔到了便宜,野心也就愈大。只是縣試和鄉試考試的範圍相對較小,能夠上榜的考生也多,如果會試再靠著這種方法,簡直難上加難——就算是押題再準,又哪可能所有的題目全都給押對了呢?
所以在會試當中,他是真的提前知道了考試題目。那麼這件案子就涉及到試題洩『露』,是非常嚴重的問題了。
前朝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只不過之所以有人甘冒風險洩『露』試題,那麼大部分可能是為了買賣求財,自然是賣的越多,掙的越多,所以一般案發都是因為傳播的範圍過大而被他人舉報。
這次卻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相關的傳聞,就憑著一個“賀子成這樣的紈絝子弟不該高居榜首”,一群考生們便鬧了起來,結果順著一查,好像還真有這麼回事——一切是不是有點巧的過頭了?
白亦陵道:“幾位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此時有些蹊蹺,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如果真的是漏題,那麼試題是如何洩『露』出去的,又有沒有其他人同樣獲利,這些都是關鍵。”
陳蹤道:“白大人說的是。此次會試我從頭到尾沒有參與,但既然是禮部的事,老夫便也有責任,不如由我率領其他同僚重新查閱試卷,看看還有沒有疑點,大人負責其他調查部分。”
白亦陵欣然道:“陳大人是行家,你肯幫忙再好不過。不過周侍郎,還請你暫時避嫌吧?”
另幾位參與出卷的人分別來自文淵閣和各個書院,當然也要一一排查,只不過周高懷身在禮部,自然是要被重點關注,他倒也坦然,痛痛快快地說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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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都說明白了,白亦陵還有其他事要做,起身離開了禮部,同時衝閆洋使了個眼『色』,閆洋立刻會意。
出題的是幾名主考官,這件事他們有嫌疑,但是目前沒有任何證據,連賀子成到底是不是作弊都沒有真正弄清楚,自然也不好將人家當犯人審問。但暗中把人看好,一方面監視行動,一方面保證安全,這卻是要的。
白亦陵一站起來,剛剛蜷在他身邊幫著捂手的小狐狸也跟著起身,拱起腰抻了抻,駕輕就熟地跳到白亦陵肩膀上。
老尚書陳蹤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叫住白亦陵:“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