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葡萄即將落在他頭上的時候,白亦陵的身子忽然向後微微一偏,那粒圓滾滾的胖葡萄就咕咚一下子,掉進了盛季面前的酒杯裡。
酒花四濺,盛季冷不防覺得臉上幾滴冰涼。
盛季:“……啊、阿嚏!”
白亦陵差點笑出聲來,連忙拿帕子給盛季擦臉,低聲道:“三哥,對不住對不住。”
陸嶼在上邊看著,也忍不住要笑,總算還記得自己是皇上,好不容易才把這笑容憋了回去。不過被這樣一打岔,白亦陵也把他的目光從丘珍的身上移開了,算是達到了陸嶼的目的。
他們這樣眉來眼去的,雖說只是小動作,但坐的位置卻都很顯眼。底下的大臣們明明都看著,卻既不敢笑也不敢議論,只能裝作好像一點也沒注意的樣子,盯著丘珍跳舞盯的兩眼發直,其實心裡面早已經『亂』成了一團。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帝登基也有不同的風格,往往需要臣子們『摸』索適應,但現在大家也算是看明白了,他們這位新皇上大概沒什麼特殊要求,想討好他,只要不得罪白指揮使,大概就行了。
丘小姐感覺到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心中暗喜,一曲舞罷,盈盈行禮。結果本以為大家看的這樣入神,周圍一定會彩聲雷動,結果竟然半天沒人出聲。
大家都在想著皇上秀恩愛的事,實在沒空看。
丘小姐:“……”
過了片刻之後,才有人意識到她這是表演結束,連忙笑著稱讚,氣氛才熱鬧了回來。
泰寧侯府的世子按身份算是陸嶼的表兄,他不愛摻和政事,又沒什麼利益牽扯,平常除了歌舞美人以外沒有其他的愛好,此時無所顧忌,第一個開口說道:“好畫,好舞,果然不愧是大學士府出來的姑娘。只是這畫上的人……”
他差點說出什麼來,好在人不算傻,眼神一凝,將到了嘴邊的話收回來,轉而說道:“畫上的人也很是靈動傳神。”
陸嶼根本就沒有仔細去看那幅畫,這時候聽泰寧侯世子的口氣不對,才瞧了一眼,這一看之後簡直不知道該說丘珍這個丫頭點什麼好,如果說方才是覺得她膽子大,現在陸嶼覺得“大”字前頭還得再加上個“非常”。
在場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雖然由於畫卷的大小限制,上面畫出來的那名舞劍男子的五官不可能太過清晰,但無論風神氣韻,還是手中長劍上的陸氏皇族族徽,無一不證明了她所畫的人正是陸嶼。
除了舞劍的男人之外,丘珍接著還在不遠處畫了一個彈琴的女人,不用說,自然就是她自己了。
這幅畫其實是一張仿作,背後另有故事。講的是晉國在剛剛立國的時候,□□同樣有位第五子,封為湘王,傳說風流多才,外表俊雅,是眾多女子愛慕的物件。
其中有個小姐聽說他要選妃,就故意抱著自己的琴去了湘王每天舞劍的地方,彈奏美妙的樂曲陪伴他,以琴音傳情,後來感動了湘王,娶她為妻。而那位小姐果然也十分賢惠,善待王府中的妾侍庶子,兩人白頭到老,成就了一段佳話,當年一起彈琴舞劍的場景也被畫作記錄了下來。
陸嶼認出這幅畫就是丘珍仿照湘王和王妃的故事而成,他意識到男人是自己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明白過來了白亦陵方才正在看什麼,心裡頓時一陣高興,但隨後又皺起眉頭。
丘珍此舉,其實就等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向著陸嶼示愛。在其他人眼中,丘『潮』雖然犯了錯,但是沒有造成任何的後果,貶官的懲罰已經足夠。丘小姐畢竟是老臣之女,一個姑娘家如此熱情大膽,若是被拒絕之後有了這個名聲,要嫁別人可就難了。
雖然當初所念的詔書當中已經明確地表『露』出陸嶼一生只願跟白亦陵相守的意思,但聽到的人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誰也不認為一國之君會只守著一個男人,不要子嗣,空置六宮。在普通人看來,陸嶼隨便給丘珍個封號接近宮裡來,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如果他拒絕,那就是故意不給效忠的老臣面子,剛剛登基便這樣,會讓大家寒心。
丘珍這樣做,簡直就像是在道德綁架了,這讓陸嶼非常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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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沒有說話,臉『色』上也看不出來喜怒,弄的其他人不知道皇上什麼心思,也都不敢開口,一時有些冷場。
過了片刻後,左相梁為樞開口笑道:“陛下,丘小姐的表演舞中有畫,確實精彩,老臣多嘴討嫌一句,這畫是好畫,但有畫無詩,到底欠缺,不如……”
他跟丘大學士有些交情,又覺得過去就一直說過丘小姐很有可能成為淮王妃,現在當眾獻舞也不算什麼大事,所以做個順水人情,幫忙撮合一下。
他沒敢直接指出畫上的男子就是陸嶼,本來想說讓皇上題詩一首試探下陸嶼的態度,冷不防盛鐸開口,打斷了梁相後面的話。
盛鐸揚聲笑道:“梁相這話說的極是。常言道虎父無犬女,丘小姐家學淵源,如果能補一首詩在上頭,也是一段佳話了。”
盛鐸直接讓丘小姐自己寫詩,畢竟陸嶼搭理不搭理這個丘小姐是他的事情,但是當著盛家人的面,打盛家人……弟夫的主意,他當然也不能坐看著。
丘珍微微一怔,晉國人好美『色』,喜風雅,平日不管什麼宴會,總是喜歡來點如同『射』覆藏鉤、拆白道字一類的遊戲,看似玩樂,實為比拼才華,也是個出風頭的好機會。
不過她在此之前沒有準備,要臨場作詩,一時還有些接不上來,臉上顯出幾分尷尬。
泰寧侯世子剛剛稱讚過丘珍的舞蹈,還有些憐香惜玉,見狀想要給美人解圍,沉『吟』一下說道:“歌唇一點,更勝春風,回袖轉、情味思量……”
這是在稱讚剛才丘珍的舞姿和美貌,卻跟畫上之人毫不相干,也等於提醒丘珍識相,他說到這裡覺得差不多了,抬眼笑道:“拋磚引玉,替小姐開個頭。”
丘珍本來毫無思路,被這位世子一說,突然之間也有了靈感,含笑衝他道謝,挽袖提筆,將前兩句詩提在畫上,又說道:“今日在座的不乏飽學之士,小女子斗膽獻醜,請各位大人莫要見怪。”
她說著接續寫道:“……醒眼看風月,鏗然驚夢,江海望斷、歲月暮矣。萬恨千情憑欄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