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殿上的旨意只是口述, 宮中的人也就罷了,對於臣子家的處置, 卻需要擬旨之後安排下發, 才可以正式執行。因此出宮之後, 謝樊還是可以暫時先回到家裡住上幾天, 等正式的流放地點出來了,再行處理。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淪落到今天, 出門的時候腿都軟了, 幾乎是被謝璽給硬架回到家裡的。
傅敏正在家裡急的團團轉, 她明白兒子肯定是闖下了大禍,但想象不出具體會發生什麼, 男人們入了宮,也沒人給她送個信,弄得傅敏只能乾著急。
姜繡見主子這樣不安,只能跟在一旁開解道:“遮蔽的關鍵字,您彆著急, 三公子不過是小孩子頑皮,並無壞心,一定會沒事的。”
傅敏不答,在家裡或許可以這樣自我安慰,但是現在面對的是皇上,皇上可能會管你有沒有壞心, 是不是真的跟邪教勾結麼?皇上看的只是你做了什麼樣的事!
她現在開始後悔自己對小兒子過於嬌慣, 當時只是想著他從侯府出來, 輕易不敢有人遮蔽的關鍵字,又是么子,不用襲爵,就是張狂一些也沒什麼要緊。她自己活的辛苦,機關算盡,不希望孩子也這樣累。
但是誰能想得到謝樊居然把禍闖到這個份上,這下可算是誰也兜不住了,傅敏煩躁地在正廳當中走了幾步,吩咐姜繡道:“我要淨手、上香。”
姜繡就服侍著她去了佛堂,傅敏誠心誠意地給佛祖上了香,小聲祈求著:“求佛祖保佑信女的孩子平安度過此劫,信女一定廣修佛堂,積德行善……”
她正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喊道:“侯爺和二公子、三公子回來了!”
傅敏心中一喜,連忙從佛堂裡衝出來迎了上去,卻見父子三個人的臉『色』都非常難看,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本來就慌,這樣一下更加忐忑了,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們回來了。結果怎麼樣?沒事吧?”
最後那句“沒事吧”問的底氣頗為不足,一下子就把謝樊給問哭了。他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句:“娘,兒子被流放了啊!”
傅敏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站不住,喃喃問道:“流放,什、什麼意思?你不是還好好地站在這裡嗎?”
姜繡看她搖搖晃晃的,連忙忍住心頭震驚,扶著傅敏坐下。謝樊跪在她身邊,一邊將事情說了,一邊哀求道:“娘,你幫我想想辦法,那種地方,去了就是個死啊!兒子還想在你身邊盡孝,兒子不想死啊!”
傅敏用手按住胸口,簡直覺得自己要喘不上來氣了,眼淚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就湧出了眼眶,她顫聲詢問自己的丈夫:“樊兒說的,都是真的?你……你和璽兒,當時怎麼沒跟皇上求求情啊!咱們不能把孩子放到那種地方去,那可是蠻荒之地,他受不了這個苦的!”
還是母親疼愛自己,父兄實在太涼薄了!當時他們在殿上一言不發的態度就讓謝樊憋了一肚子氣,此時聽傅敏這樣講,更是滿腔委屈,憤怒地說道:“他們根本就不管我,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你快把嘴閉上吧!”
謝璽趕在謝泰飛之前煩躁地呵斥了自己的弟弟一句,他的眉宇間同樣有著抑鬱之『色』,不管怎麼說,謝樊畢竟是他親兄弟,家裡出了這樣的事,謝璽作為受到波及最小的人,也還是不能不憂慮的。
他嗓子直冒火,提起茶壺對著嘴把裡面的涼茶灌了幾口,這才對母親解釋道:“當時皇上正在氣頭上,直接把旨意說了出來,然後就讓人都散了,根本就沒有求情的機會。更何況——”
謝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何況父親和母親你亦有獲罪,也實在不好開口。”
傅敏從頭到尾擔心的都只是謝樊一個人,萬萬沒有想到這事還有自己的份,驚道:“怎麼?”
謝泰飛疲憊地搖了搖頭,謝璽就把整個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雖然他素來話就不多,已經儘可能說的足夠簡潔,還是把傅敏聽得目瞪口呆,只覺得整顆心都沉了下去,血『液』冰涼。
謝璽說的每一件事對於傅敏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他的話就像尖刀,一下下捅在傅敏的胸口。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腦袋幾乎要爆炸,簡直不知道應該先問哪件事才好。
謝璽:“母親,你沒事嗎?姜繡,快去倒些熱湯過來!”
熱湯拿過來,他親手遞給傅敏,傅敏卻沒有喝,將湯放在一邊,緊緊地抓住兒子的手,聲音中滿是苦澀:“你、你說……皇上把世子之位給了……白亦陵?咱們侯府的實權,也給他?”
這還是她頭一回在家人們面前稱呼長子的全名,謝璽心緒煩『亂』,也沒有聽出來什麼,還在說道:“是啊。幸好不是奪爵,這倒也算不得什麼懲罰。只是父親的實職和母親的誥命……”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傅敏就猛地攥緊了謝璽的手,厲聲說道:“怎麼可能是他?!那你就當不了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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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璽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愣愣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沒了,這下真的是什麼都沒了,機關算計一場空,難道她辛辛苦苦經營一場,這侯府最終竟會落到白亦陵的手裡?
這、這太可笑了吧?
謝璽試探著問道:“你……你是覺得咱們跟白亦陵的關係不好,擔心他報復嗎?這你不用怕,還有我呢,他再怎麼狠毒,也得顧及悠悠眾口,總不可能公然這樣做。而且其實我覺得他不像你說的那樣……”
傅敏疲憊道:“他那種人,從小在那種地方長大,遮蔽的關鍵字不眨眼,六親都不認的,你這傻孩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