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哭聲宛若一道耳光, 抽的那家丁臉上火辣辣的, 傻眼的不光是他一個,就連旁邊的人也都是感到一陣愕然。
就算這孩子一直活著, 剛才不出聲也也可以勉強用凍暈或者嚇暈來解釋,但這個青衣男子分明也只是路過,他又怎麼會看出來這一切的?
大家看著白亦陵, 白亦陵暫時沒空解釋他們的疑問, 這孩子在他懷中手舞足蹈的大哭, 弄得他心裡很慌。
白亦陵沒抱過孩子, 胡『亂』拍了幾下, 一抬頭正好看見陸嶼也站在他旁邊看著, 彷彿很關切一樣。
剛才這人仗義出手, 現在又對孩子如此關心, 估計是個喜歡小孩的熱心人, 白亦陵下意識地問道:“怎麼辦, 你會抱嗎?”
他問完之後再一打量, 又覺得自己這話是找錯人了。
——對方看起來就是一副有錢人家公子哥的模樣, 大概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長大的。這種牙都沒長齊的小玩意哭哭唧唧,問他怎麼哄,恐怕他也得一臉懵。
然而陸嶼一臉淡定, 伸出手來, 道:“給我吧。”
白亦陵看了看他, 把孩子遞過去, 只見對方雙臂平伸, 托盤子一樣接了過來。
白亦陵:“……”
這種手法,之前未曾見過。
他不放心地等著陸嶼把孩子抱穩,這才鬆手。陸嶼小心翼翼抱著孩子,又艱難地從懷裡『摸』了塊帕子遞過去,說道:“你額頭上有融化的雪珠,不擦乾容易招風。”
白亦陵覺得此人真是和善又細心,道了聲謝,要將帕子接過來,對方卻似乎是自然地要幫他擦,見到白亦陵抬手才回過神來,兩人動作一頓。
而後陸嶼笑了笑,將帕子遞給過去。
白亦陵用帕子擦了兩下水,旁邊忽然有人小聲道:“這位……是白指揮使嗎?”
白亦陵淡定轉頭,衝著說話的姑娘笑了笑,對方的臉微微一紅,神情卻很是喜悅。
周圍的百姓一陣小小的沸騰,後面的人也紛紛踮起腳來看他,看到這熟悉的包圍圈,白亦陵臉上笑容不改,心裡有點哆嗦。
有人大聲問道:“白指揮使,您是怎麼知道那嬰兒還活著的?”
白亦陵解釋:“這孩子的臉上有細小的水珠,襁褓上卻零星落著些沒有化去的雪,這說明他是有體溫的——就像我現在這種狀況。”
陸嶼遞帕子讓他擦的,也正是積雪融化變成的水珠。
聽白亦陵這麼一解釋,大家才恍然大悟。
這個道理並不難理解,但能在短短几個照面之間敏銳地注意到疑點,並且迅速分析出可能原因,這種觀察力和反應速度卻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不愧是白大人!長得如此英俊,一看就很聰明!
白亦陵說到這裡,順帶著又看了孩子一眼,眼看他乖乖躺在陸嶼懷裡,倒是真的不哭了,但抱孩子的人卻是身體僵直,動作生硬,活像捧了個傳國玉璽。
白亦陵忍不住說道:“兄臺,你這,不要緊吧?”
陸嶼不自然地換了個姿勢,違心道:“不要緊,這孩子很乖,我很喜歡。”
打頭的那個家丁出自太師府,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雖說因為白亦陵的身份而驚詫,但也不到驚慌失措的地步,向他道謝之後還是忍不住說道:“可是,我們明明是親眼看到那孩子死了好幾天,又被埋進土裡了,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是活的啊!”
這等奇聞,白亦陵也沒有聽說過,正要禮節『性』地驚奇一下,就聽見噠噠地馬蹄聲響。
他循聲望去,只見幾個人騎馬而來,看見這些聚在一起的家丁,連忙下馬。
其中一個大漢慌慌張張衝了過來,急聲問道:“孩子呢?你們這些蠢貨,咱們府上的大公子被抱錯了!”
家丁有點不想活了,他覺得自己今天出門的時候可能是沒看黃曆。
——為什麼每說一句話,總會立刻有人蹦出來打臉,他明明沒有撒謊!
大漢問完那句話,已經順著家丁的目光看到了陸嶼懷裡的孩子,他一臉激動,莽莽撞撞地衝過去,連忙要抱。
說來也奇怪,面前的地面原本十分平坦,上面也沒有結冰,大漢跑了兩步,卻莫名其妙地感到腳下一絆,還沒到人跟前,就重重地摔了一個大馬趴。
陸嶼從容向後退了兩步,躲開他身體著地時濺起的積雪,悠悠道:“何必如此客氣,救孩子的是旁邊這位白指揮使,我只是代他抱一會。你要謝,就謝他吧。”
大漢:“……”
對方這話聽著沒『毛』病,在這種狀況之下說出來,卻委實忒毒——他明明只是摔了一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對方這話一說,倒等於是直接讓他去給白亦陵磕頭了。
他不由打量了對方一眼,只見這俊俏的年輕人雖然只是隨意而立,懷裡還抱著個孩子,但他言行間卻是說不盡的優雅貴氣,幾乎立刻就讓人意識到身份的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