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方明被嚴冬盡在一間宮室裡找著的時候,太醫正大人手裡拿著一把短刀,看見進來的人是嚴冬盡,孫太醫正手突然脫了力,手指一鬆,短刀落了地。
“造反的那些禁軍都抓起來了?”孫方明目光熱切地看著嚴冬盡問道。
“她傷口又裂開了,”嚴冬盡這會兒沒心思理會禁衛造反的事,拽了孫方明往宮室外走。
孫方明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別看嚴冬盡只說了一個她,但孫方明也明白這位是在說誰。莫良緣本身是個傷口難以癒合的人,好容易看著傷口長一些起來了,又裂開了?還沒看見傷口,孫太醫正已經愁了,傷口這樣反覆,更加難以癒合了啊!
太后的臥房內室裡,桂嬤嬤捧著莫良緣換下的喪服,喪服潮溼,血腥味刺鼻。桂嬤嬤幾乎捧不動這套喪服,求助般地看向了莫桑青。
莫桑青陰沉著臉,但沒說話,不拿下易安其,今天這長樂宮裡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所以莫少將軍沒法兒責怪自己的這個妹妹冒險。
“太后娘娘?”莫桑青一言不發,桂嬤嬤只好又喊莫良緣,一聲太后娘娘喊出口了,桂嬤嬤才又反應過來,莫良緣這會兒還在昏迷。
“嬤嬤帶聖先去休息,”莫桑青終於抬眼看桂嬤嬤了,低聲道:“這傷無性命之憂,嬤嬤不必這樣。”
桂嬤嬤說:“太后娘娘流了很多血啊!”
“是啊,”莫桑青低聲嘆了一句:“是流了很多血。”
這完了?桂嬤嬤看著莫少將軍發愣,莫良緣傷口裂著,流了一身的血,莫桑青是這反應?
見桂嬤嬤站著不走,莫桑青衝桂嬤嬤揮了一下手,道:“去伺候聖。”
桂嬤嬤只得退下,李祉和李袗這會兒都等在外室裡,看見桂嬤嬤出來,五皇子開口道:“太后娘娘醒了嗎?”
李祉則看著桂嬤嬤捧手的喪服,在桂嬤嬤要將喪服交給一旁宮人的時候,李祉走前,掂了腳要摸喪服。
“聖,喪服有血,”桂嬤嬤忙側了身,避開了李祉的手,小聲道:“聖不要碰。”尋常人家都忌諱血腥之物,更何況是帝王家?
李祉也不說話,仰頭看著桂嬤嬤,嘴抿成了一條線。
前來準備接走喪服的宮人被李祉的樣子嚇住,默默地退下了。
桂嬤嬤說:“聖啊,莫少將軍說了,太后娘娘沒有性命之憂。”
李祉仍是不說話,黑沉沉地一雙眼這麼盯著桂嬤嬤看。
“有什麼不能碰的?”李袗這時跑了過來,但這位小皇子個頭不高,七歲的人了,跳起來卻也碰不到桂嬤嬤手裡的喪服。
“你要管朕的事?”李祉這時問了桂嬤嬤一句。
桂嬤嬤嚇了一跳,她一個奴婢哪裡能管得了一國之君?桂嬤嬤雙膝一彎,給李祉跪下了。
李袗伸手摸了喪服一把,宮室裡氣溫高,喪服的血還沒有完全凝固,李袗的手沾了血,“血!”五皇子張著手,衝李祉叫道。
“朕知道的,”李祉抿著嘴,將自己的手伸出來給李袗看,小皇帝手的血已經凝固,乾涸後的血不再是鮮紅色,而是生了鏽一般的紅。
李袗睜大了眼睛,“啊”的叫一聲。
李祉伸手摸了摸喪服,最後將喪服的一角揪在了手裡,小皇帝嘴抿得更緊了,嘴唇抿進了嘴裡。
李袗看著自己的皇帝弟弟,突然說了句:“你是在哭嗎?”
嚴冬盡這時拽著孫方明進了臥室,看見李祉站在臥室的正央,嚴冬盡也沒停步。
“聖,”孫方明喊了一聲,同時反過來死命地拽了嚴冬盡一下,看見聖,哪怕這是個還沒親政的小皇帝,你也不能不行禮?莫桑青都幹不出這種事來!
嚴冬盡被孫太醫正拽得停了步。
“快去看朕的母后,”李祉將手一揮,免了嚴冬盡的禮,跟孫方明道:“朕要母后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