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露臺的欄杆縫裡擠進來,雨後的泥土味混著涼意貼上面板。洛宸靠在玻璃門邊,手指一遍遍蹭過第八顆紐扣背面的針腳。是許琪親手縫的,線藏得太好,像沒縫過一樣。
他忽然把臉偏過去,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那顆紐扣硌著指腹,像是她縫進布料裡的某種執拗。風又吹了一下,門縫間漏出細響,像誰低聲哼了半句沒唱完的歌。
他低頭看了眼表,一點十七分。
書房裡的終端已經關掉,可那條隱藏路徑還在腦海裡閃現,像一條潛伏在深海下的蛇。但現在,他不想去想那些事了。
推門時金屬把手有些發澀,宇墨正靠在窗臺上,手裡握著半杯冷掉的水。聽見響動,他抬頭看了眼洛宸,沒說話。
“你一直都在。”洛宸說。
宇墨喉結滑了一下,把杯子放在窗沿上,金屬底座磕出一聲悶響。“只要你活著。”
洛宸笑了笑,走近幾步,在床邊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揉搓著褲袋裡那個絲絨盒子,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我想今晚就做點別的。”他說。
宇墨挑眉。
“求婚。”洛宸說得輕,像是怕驚醒誰似的,“現在。”
窗外風忽然大了起來,窗簾被吹得鼓起一角,露出後院花園的一角。那裡還殘留著釋出會慶祝時佈置的彩燈,像星星落在枝葉間。
宇墨沉默了幾秒,才點頭:“需要我做什麼?”
“通知溫瓷和洛霖。”洛宸站起身,扯松領帶,“還有……別讓任何人靠近後院。”
宇墨掏出手機,撥通了溫瓷的號碼。
洛宸則走向另一側的樓梯口,腳步輕得像踩在雪地上。二樓走廊盡頭,許琪的房間亮著一盞昏黃的燈,門縫裡漏出一線暖光。
他站在門前,手懸在門把上,卻沒有立刻推門。
屋裡傳來翻頁聲,紙張摩擦的節奏很穩,像是她正在讀什麼舊日記。
他輕輕敲了兩下門。
沒有回應。
他又敲了一次,聲音稍重了些。
還是沒動靜。
他皺了皺眉,推門而入。
房間裡空蕩蕩的,床上沒人,浴室的門虛掩著,燈光從門縫裡漏出來。他走過去,伸手推開。
鏡子前坐著一個女人,披著睡袍,長髮垂在肩頭。她手裡拿著一支鋼筆,筆尖泛著微弱的銀光。
是許琪。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嘴角微微揚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等什麼。
“你來了。”她說。
洛宸站在她身後,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鋼筆上,指節慢慢收緊。
“你醒了多久?”他問。
“很久。”她轉過頭,眼神清澈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利,“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