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蔣季笙來說,能叫英國公府透出那麼一點兒的善意,露出了口風,真不亞於是天上掉餡餅了。他本想著高中之後,有了功名,才有了能上門提親的資格,如何能有今日之喜呢?看著笑眯眯地與自家祖父坐在一起的齊家二老爺,美少年的臉上從裡到外透著一股喜氣洋洋,不由對著上頭二老爺拱手道,“多謝齊大人。”
“哈哈哈……”二老爺一副很爽快的模樣,身子往前探,似乎想要當個長輩拍拍美少年的肩膀,一轉頭,對上了蔣閣老一雙老狐狸眼兒正眯縫著看他,不由心虛地抖了抖,望了望天,方才輕咳一聲說道,“好孩子,這是你心性良善,感動了上天,感動了我們啊!”個這麼漂亮的孩子成日家往自家府上跑,二老爺又不是個死人,況二太太喜歡死這麼一個彬彬有禮,強出她親外甥八條街的蔣季笙了,日日在他耳邊嘀咕,真是討厭!
自家媳婦的心裡,怎麼能總想著另一個美少年呢?
二老爺嫉妒死了!
目光落在含笑不動,顯然沒被他胡言亂語糊弄過去的蔣季笙的身上,二老爺在心裡默默地豎了一根大拇指,覺得這小子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至少是蔣家難得的了,便一轉頭,與自家恩師笑道,“真是個好孩子,老師,沒想到我們也有親家之緣。”
“好好去溫書吧。”蔣閣老沒理他,只對著蔣季笙溫聲道。
長長的白鬍子下,那一張老臉分外地和善。蔣季笙猶豫了片刻,又擔心二老爺反悔一般,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這中年正對他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到底年紀尚輕,城府趕不上自家的老狐狸祖父,抖了抖,這才施了一禮,往外頭去了。
“說說吧。”老頭兒端起一旁的茶盅喝了一口茶,一張眼,精光亂放!
“再不來,我家的大門檻都要被這小子踏破了!”二老爺無辜地叫起了撞天屈。
“呸!”蔣閣老吐出了一根茶葉梗,冷笑了兩聲。
“那什麼,這不是大哥覺得,這小子可比四皇子強多了不是?”二老爺被自家老師一雙老眼看得心裡好生心虛,低著頭小聲說道,“況且,他也不吃虧不是?”
“感情我們就是個與人消災的。”蔣閣老眯著著眼睛笑了笑,二老爺覺得,沐浴在老狐狸這深沉的目光中很有壓力,便急忙叫道,“這可是他自己願意的!再說,”他四處看了看,見房中無人,便奸笑地湊近了蔣閣老不動聲色的老臉擠眉弄眼道,“老師,誰還能唬住誰啊?要不是你同意,那小子敢那樣登門?”
“哼!”
“說說吧,打我家六丫頭的壞主意多久了?”好容易佔了一把上風,二老爺嘴皮子越發地賤了。
“打你個壞主意!”別看蔣閣老年紀大了,一副顫巍巍的模樣,真心沒有老眼昏花,一巴掌就抽在了二老爺的後腦勺上罵道,“這是你侄女婿!你這點兒口德都不講?”見二老爺抱著腦袋“唉喲唉喲”地喊疼,一副委屈的不輕的模樣,他便冷哼道,“若不是看在南陽侯府的面子上,你以為我喜歡你們那個國公府?”他罵道,“從你們家老太太到下頭,沒有一個好東西!”
同樣被連坐不是個好東西的二老爺耷拉著頭,做懺悔狀。
“說話!”蔣閣老中氣十足地叫罵了半天,見二老爺有氣無力地,便喝道。
“還有什麼可說的?天作之合唄。”二老爺有氣無力地說道,“老師,我的面前,您裝什麼啊?當初是誰知道了那小子的心思,偷偷躲在人家永昌郡主家外頭偷看我家六丫頭的?”見蔣閣老老臉一僵,他便哼道,“當個老花農,我就認不出你了麼老師?!”換個馬甲照樣認識你!
“我老了,陶冶情操來著。”蔣閣老給擊中了命脈,心虛地說道。
“別說這個,什麼時候提親吧您就說!”二老爺不耐煩透了,心說這麼點兒事兒,有什麼唧唧歪歪的?他媳婦在家裡等著和老爺一起過一天快樂的日子呢,還要預備兒子回來,還能不能爽快點兒?!想到這裡,他便對咬牙的蔣閣老得意地說道,“還有啊老師,你家裡什麼情況,你是知道的吧?”蔣仲平那麼個貨色,純粹是為了拉低蔣家智商才出現的!
“那孩子嫁過來,我必不會叫她受委屈。”聽二老爺嗤笑了一聲,蔣閣老很不樂意地說道,“你這是什麼態度?”
“您孫子還敢叫她受委屈?”二老爺心說你當六丫頭是我那傻乎乎只知道悲傷春秋的大嫂呢?!
“我聽說廣安縣主與她交情不錯。”蔣閣老很疲憊地說道,“等小四高中,我會主持分家。”見二老爺眼睛都瞪圓了,他便罵道,“這不是你想要的?”見後者瘋狂搖頭,他便嘆道,“這家裡頭亂糟糟的,早點兒撕擼開,我還能多活幾年。”不然後院裡總有幾個哭哭啼啼的丫頭,他還活不活呢?
“全都拜託您了。”兜了半天的圈子,好容易得著了自己想要的話,立刻精神抖擻了,連聲道,“六丫頭有福啊,以後嫁過來,我叫她好好兒地孝順您!”見蔣閣老老臉扭曲地看著他,他便嘿嘿地笑道,“那什麼,好容易得了個這裡……”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明白的孫媳婦,你也能入土為安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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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他真是太善良,才把自己的好侄女兒嫁到了恩師的家中作為報答呀!
“滾!”看著二老爺那一張得意洋洋的臉,老頭兒爆發出了可怕的爆發力,騰地從竹椅上一躍而起,一手指著屋外咆哮道,“滾!”學生孫子一個一個都這麼難搞,真要閣老大人英年早逝麼?!
二老爺笑嘻嘻地在這憤怒的咆哮之中滾了,其間又聽到了一陣女子的哭聲,之後一個抱著個襁褓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後頭還跟著個大聲呼喚的蔣仲平,不由感慨地拍了拍送他出門的蔣季笙的肩膀,感嘆道,“你也不容易啊!”腦子正常的,見了這等腦殘都會很痛苦的。
“我不是那樣的人。”蔣季笙溫潤的聲音響起來。
“如果你是,六丫頭還會相中了你?”二老爺一怔,之後方輕聲道,“我是過來人,因此要與你說些心裡話。”他側頭含笑地看著身邊的少年,溫聲道,“一個男子的成功,從不在他的後院兒,有多少的女人。正相反,”他慢慢地說道,“管得住自己的心,管得住自己的身,這樣的男子,方才是一個有承擔的人。”
“謹受教。”哪怕知道二老爺說這話帶著私心,蔣季笙卻還是低頭施禮。
“一個真正有承擔的人,不應該叫自己的妻子傷心。”二老爺笑了笑說道,“真心換真心。女子從來都不是一個物件兒,只有當你用真心待她,她才會用這樣的心意回報給你。”這是他對自己大哥唯一不贊同的地方。國公府那麼多的女人,可是大哥真的幸福麼?爭寵的,也不過是為了他的身份,與他能夠平起平坐的那人,被他傷透了心,如今,已經再也不會為他動容了。
或許他的大哥覺得無所謂,可是二老爺卻覺得,這樣的人生,有什麼幸福可言呢?
“妻子,是與你走一輩子的人,嗯?”二老爺側頭道。
“我不會變。”蔣季笙朗聲道,“或許以後,還會有很好的女子,可是她們都來遲了。”他慢慢地說道,“我不會叫我的妻子為了外頭的這些,為我傷心。”
“如此,就好。”二老爺面色溫和地看了蔣季笙一眼,這才上了官轎,回府覆命了去了。
“本老爺的演技不錯麼。”坐在官轎裡,深沉扶額片刻,突然那方才的肅然全都不見,二老爺只摸著下巴得意洋洋地叫囂道,“說這麼兩句就把這小子套牢了?沒見過世面啊。小青年兒,就是好糊弄哈哈……”
果然過不了幾日,蔣家飛快地上門提親,一連串兒下來,六姑娘算是真正與蔣季笙定下了婚事。雖然從此以後,蔣季笙礙於禮儀不大上門了,然而卻時不時透過姚俊帶來些書信來,並無什麼情詩,只是將平日所見的趣事一一寫在信上,讀起來也很有些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