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臉上有些變色,大太太只覺得心裡頭突突地,卻還是穩住了,只強笑道,“妹妹是看中了誰?且與我說來聽聽。”一旁的錦繡,便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貴府三太太竟未說麼?”見大太太臉上變色,陳夫人也愣了,之後便皺眉道,“很久之前,我家老爺偶遇貴府的三老爺,因我想著都是一家,傳個話兒的事兒,便請三老爺幫我與姐姐帶個話,怎麼竟無人提及呢?”
錦繡都忍不住露出了一個苦笑。
三老爺提了,只是府裡頭傳的,是二姑娘啊。
“罷了,便是姐姐第一次聽說,我也只能厚顏了。”陳夫人雖覺得三老爺有些不靠譜,到底忍了,將此事放在一旁,只與臉上發僵的大太太笑道,“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唐突了,只是我是真愛那丫頭的品格,雖知有些不規矩,還是提了,若是姐姐覺得我家那三兒還行,便成全了我的心。”她說到高興的時候,便眉飛色舞地保證道,“姐姐是知道我的性格的,不是刻薄人,若是姐姐願意,以後,我把她當親閨女疼!”
說了半天,這位夫人竟連到底看中了誰都沒說,錦繡都在一邊急得不行,然而哪裡有身份催促一位誥命呢?只豎著耳朵聽著,大太太臉上倒是緩和了許多,只溫聲道,“妹妹看中的是哪個?”卻也知道以陳夫人的頭腦,必不會為庶子迎娶自己的嫡女,便將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兩個庶女的身上。
“便是府上的四姑娘。”見大太太並無不願,陳夫人本就對自己的兒子極有信心,聞言便立時笑道,“這孩子我一見就喜歡,”見大太太欲言又止,她便急忙說道,“我知道她年紀還小,只是姐姐知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個,若是被旁的府上也看到她的好處,豈不是要心願落空?只先訂親,至於成親,等那孩子長大便可。”
錦繡都在一旁聽住了,然而想到四姑娘素日裡行事端正溫和,為人極明理聰慧,便也覺得被陳夫人看中沒什麼不可能的,因她與二姨娘素來對大太太真心恭敬,心裡頭多少為她歡喜,更何況雖二姑娘於這樣的婚事上落空了,大姑娘如今卻也在為她費心籌謀,便心中為兩個姑娘歡喜,只覺得如今的局面,竟是皆大歡喜。
只是到底對三老爺與三太太的做派感到噁心。
想必是三老爺偷樑換柱,想著把自己的庶女先與總督府糊弄過去,先連下這門姻親,至於以後二姑娘被揭瘁落個什麼局面,便與他無關了,到時候他做了溫三爺的老丈人,便是總督府恨死他,又能拿他怎麼辦呢?
他只需要仗著總督府的勢在外頭作威作福就夠了。
心裡為這樣對庶女未來的生活半點兒不在乎的三老爺感到憤怒,只是此時到底有貴客在,錦繡便斂目不語。
大太太此時也猜到了,心中微微一嘆,便與陳夫人含笑道,“我竟不知,能與妹妹有這樣的緣分。”這話,便是口頭上同意親事了。畢竟溫三極好,陳夫人又慈愛,她並沒有理由推了這樣的好親事。
陳夫人聽到這,便知道這事兒多少成了,聞言更是開懷,見了此時正堂上不過是幾名丫頭隨侍,便含笑道,“府上的姑娘們我還沒有見過,姐姐憐惜我,便叫我也有機會做個長輩?”
大太太臉上露出了笑容,緩緩點頭,外頭便有一個丫頭出去了,不大會兒功夫,便見幾名姑娘翩翩而來,因陳夫人與大太太的話多少傳出去些,錦繡便見走在後頭的四姑娘的臉上露出了膘,二姑娘雖親事落空,卻並不失落,只頻頻用歡喜的目光向著四姑娘看去,只是見著三姑娘竟走在二姑娘的身前,錦繡便皺起了眉。
說起來這幾日,大太太還真沒有功夫收拾她,竟也叫她出來,目光落在三姑娘一身簇新的蕊紅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頭上是金鑲倒垂蓮花步搖,行動間竟是弱柳扶風,將身後的姐妹們皆比了下去,便低頭看了大太太一眼,顯見她的臉色也極難看。
一上來,三姑娘便嬌滴滴地先給陳夫人請了安,這才微微側頭,露出了自己嬌媚的側臉。
陳夫人就跟沒有看見一般,笑著看著別的姑娘與大太太請安,又與她請安,便急忙將四姑娘的手拉過來,含笑問道,“你可還記得我?”
四姑娘詫異地看了陳夫人一眼,目中閃過一絲迷惑,之後便突然輕聲道,“您是上回的那位夫人?”
“這丫頭的心性極好,都是姐姐教養有方。”陳夫人便對也露出了迷惑的大太太笑道,“上一回我去京郊的大空寺禮佛,可巧兒在禪房的時候,旁邊的屋子走了水,一時著急,竟還崴了腳,丫頭們又都不在,叫了許久都沒有過來,”她想到當時的驚險,獵獵的火勢彷彿就在眼前,搖頭嘆道,“若不是這丫頭聽著了,衝進來將我扶出去,我竟是死在了裡頭也沒人知道了。”
“竟有這樣的事兒?”大太太驚聲道,“這孩子竟半句都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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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她的好處了。”陳夫人便笑道。
錦繡雖覺得這件事兒實在有些戲劇化,不過卻並不是壞事,見四姑娘只低頭不做聲,知道她心裡頭多少害臊,便在心裡一笑,等著日後客人走了,與四姑娘說笑今日的事兒。倒是一旁的三姑娘的臉上露出了嫉恨的表情,不知在打什麼算盤。
陳夫人此時,便叫丫頭把表禮送上來,錦繡見不過是一模一樣的首飾珠寶,幾位姑娘並無不同。陳夫人卻是親手將表禮放在了四姑娘的手上,這才與大太太笑道,“姐姐身邊的女孩兒,都是一般無二的人才,我看了竟有些愛不釋手呢。”
這話說得不倫不類,大太太卻也不挑語病,只溫煦地看了四姑娘一眼,便笑道,“何苦笑她這幾個丫頭呢?”
“我家那個混世魔王,被我慣的不成樣子。”陳夫人便嘆息了一聲道,“他從小養在我的身邊,脾氣犟得很,只是,”她含笑看了四姑娘一眼,便說道,“是個極聽得進去勸的人,心地又好,如今我也並未想著給他安排通房丫頭什麼的,只等著以後有個人能待我管住他,我就謝天謝地了。”
這竟是在承諾不叫溫三爺婚前納妾了。畢竟四姑娘如今年紀還小,前頭又有兩個姐姐,不可能越過她們去先成婚,這一年兩年地等,溫三爺歲數也不小了,若是弄出了通房庶子什麼的,又叫四姑娘嫁過去怎麼辦呢?也是麻煩。
見陳夫人對四姑娘這般尊重,大太太是真心地露出了笑模樣,只覺得蒼天庇佑,能叫四姑娘遇上這樣的好人家,便含笑道,“妹妹的性情,我是盡知的,”她喜得眼角眉梢都帶著笑容,卻還是說道,“只是,還要再看看。”
“我家那小子,便託給姐姐了。”知道大太太越重視方才越這般謹慎,不輕易答應,陳夫人便也笑了。
溫三雖是庶子,不過被她當親兒子疼了十幾年,便是如今,與她親生的也不差什麼。如今總督府已然是顯貴到了極點,好人家的女孩兒不是沒有上趕子來與她攀扯的,只是她卻只想要尋一個能與自己兒子相投的女孩兒。溫三雖未見過這姑娘,不過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喜歡什麼樣兒的女孩兒她還是知道的,雖四姑娘不過是庶女,只是到底養在嫡母的身邊,也不差教養,竟叫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四姑娘。
“只是四妹妹年紀小,以後恐衝撞了夫人呢。”三姑娘從來都看不上什麼事兒都比她差的四姑娘,沒想到如今竟被她得了自己在意的姻緣,恨得眼裡冒火,卻還是嬌怯怯地在一旁說道,“上回,四妹妹還不小心打傷了一個不聽話的丫頭,如今那丫頭還起不來呢。”
這竟是在詆譭四姑娘了!
錦繡聽得驚怒不已,更不要提大太太已經渾身都在哆嗦,手中的茶碗都在響,錦繡忙在暗地裡拖住了大太太的手,大太太穩了穩心,與陳夫人淡淡笑道,“這丫頭如今服侍著老太太,累得不輕,竟生出了幻覺來。”她微微一頓,這才笑道,“府裡頭,說不知四丫頭最是個好性兒的?別說打傷,便是她身邊的丫頭,連根頭髮絲兒都沒碰掉過一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