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答應了二太太,大太太自然是要傾力去做。過了兩天便收拾齊整,準備回孃家一趟。
說起大太太的孃家,那也不是尋常府第,乃是自開國便流傳下來的南陽侯府,正經的顯赫世家。如今的南陽侯正是大太太的嫡親兄長,如今手握兵權,權勢赫赫,娶的又是宗室郡主,等閒人不敢招惹,也就國公爺和老太太敢這樣欺負大太太。至於南陽侯府的旁支,大多以科舉晉身,其中頗有幾位在清流中有幾分名望,因此每每聽蘭芷與錦繡說起大太太的孃家時,錦繡都十分好奇。
這樣的世家,為何眼看著大太太在國公府中受苦呢?
連二太太家的兄弟們都知道為二太太張目,為何南陽侯府,這些年卻沒有半分動靜?
害怕英國公手中有兵?可是,南陽侯也是有兵權的。
雖然心中好奇,然而錦繡卻也明白,此事中應該牽扯到秘辛,聰明人想要好好地活著,好奇心就不該那樣大,因此便是與紅玉相處,哪怕知道宋氏當年是大太太的心腹丫頭,錦繡也沒有問過半個字。
這天服侍著大太太換了衣裳,又給大太太點了一點胭脂,將一根雕成白蘭花型的簪子小心地插到大太太的頭上,果然就見大太太的臉色好了許多,錦繡這才扶著銀鏡與大太太笑道,“太太覺得如何?”
饒是在府中萬般不在意,大太太也不想回趟孃家叫家裡人也因為自己再擔心,見錦繡不過給自己抹了些胭脂,就叫自己看起來多了幾分清豔明朗,便含笑道,“你的手藝倒好。”她素來是不喜歡塗脂抹粉,總覺得臉上厚重一層十分難看,不想錦繡不過在她的臉上拂了拂,竟有寫不出上了妝的痕跡。
上輩子的那點兒手藝,如今竟然還有了用武之地。
錦繡心中苦笑一聲,只笑道,“太太本就是美人呢。”這倒不是奉承。大太太的確清豔脫俗,較之旁的太太小姐,有一種脫塵之氣,也不知是否因為對一切都看淡了的緣故。
大太太卻笑道,“看見你們,我才真覺得老了。”她今日心情極好,與錦繡紅玉說笑了幾句,便在自己的桌上取了兩隻一模一樣的鑲珊瑚的金項圈往錦繡紅玉的身前一掛,便見鮮豔奪目的珊瑚映得兩個小丫頭越發的臉色白皙,便覺十分得意,又從妝奩匣子裡取出了珊瑚手串叫兩人戴起來,越發覺得這兩個女孩兒眉目似畫,便笑道,“今日,便你們與我回去。”
因如今已經過了三個月,錦繡也不再偏執於素色衣裳,她慣來喜歡將兩個丫頭打扮得一模一樣。且因六姑娘不能養在身前,自己也很有主意,雖然親近,到底有些不足,大太太越發地喜歡打扮二人,這才兩日,便又裁了好幾件衣裳給錦繡紅玉。如今便說道,“就穿那件大紅百蝶川對襟襖子,再配一條……”她正帶著幾分興致想著,便見簾子一挑,蘭芷進來與她笑道,“世子來給太太請安了。”見不多時錦繡與紅玉的脖子上就掛了沉甸甸的金項圈,她也並不嫉妒,只笑道,“太太不如叫她們兩個穿上回那條水影紅蹙金海棠花的裙子,再披件火狐皮的坎肩兒,正好看呢。”
“是了,”大太太滿意道,“既如此,你便去我那裡把前兒剛做的那兩件火狐皮坎肩兒給她們取來。”
蘭芷在大太太身邊多年,知道入了她的心裡眼裡的,那是給什麼都不心疼的。況這點兒東西她也並不看在眼裡,便笑著答應了一聲,便往一旁的裡屋去尋大太太所說之物。錦繡卻在心中猶豫。
大太太這麼打扮她與紅玉,其實真是有些過了。尋常的這樣的衣裳,連姑娘們都不能得,如今她與紅玉大咧咧地傣去,竟也顯得輕狂不知輕重。然而想到大太太如今也就這麼點兒樂趣了,不忍叫她那樣冷清地過日子,她便強笑道,“太太,世子等著呢,不如一會兒我與姐姐穿好了,給太太看?”
世子在的時候,錦繡與紅玉尋常是不往前頭湊的,大太太看在眼裡,雖嘴上說“竟這般刻板”,然而心裡卻是滿意的,不然也不會這般看重錦繡紅玉。
她只有這一子,誰敢打世子的主意,別看大太太秉性冷清淡泊,頃刻間就可以化成母老虎。
這說了幾句,蘭芷便捧著兩件鮮豔無比的坎肩走了出來,與大太太笑道,“坎肩有些厚了,倒是方才奴婢還見著屋裡收著兩塊珊瑚牌子,不如叫這兩個丫頭掛在身上,就更鮮亮了。”又將這些往錦繡的手上一放笑道,“再點些胭脂。”她笑著摸著自己的臉道,“打扮得水靈的,也不枉太太煩了咱們這張燒糊的卷子一場呢。”
“這麼牙尖嘴利的,日後有了婆家,全家都要服你的一張嘴了。”大太太撐不住,指著蘭芷笑道。
“太太說得奴婢都臊了。”蘭芷一捂臉,哀嘆了幾聲道,“況有了妹妹們,太太是要攆我出去呢。”
“既然這樣,我便多留你幾年,只怕到時,你又求著我攆你出去。”大太太一邊命錦繡紅玉去換衣裳道,“坎肩且收著以後再穿”,一邊與蘭芷道,“你和芳芷的人家兒,我都看好了,都是好的,到時候,我都叫你們風風光光的嫁出去。”錦繡退出去的時候,聽到了這個,心裡就生出幾分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