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生前都是和我們同住一屋子的,明面上是分了房、劃了地,實際裡比一家子還要親。
雖說他老人家不願意和我們同夥食,但耕種的田地,秋收出來的稻穀,都等於是為我們辛勤勞作,畢竟他一個人吃不下那麼多,多餘的糧食自然也就分給了我們。
在我們整個張家村,叔公的威望是挺高的,幾乎每戶家庭的陰事,都和他脫不了干係,所以村民們才敬他德高望重。
說到我們一家三口的話,就更敬重他老人家了,接近於視他為一家之主。
好多次賭鬼張要上賭桌之前,我都把他口袋裡的錢給掏了,轉交給我老媽保管著。掏空了他口袋裡的錢,我也不忘學著點擦屁股,便往他的口袋裡塞滿紙巾回去。
我這樣的調皮搗蛋,惹得賭鬼張每次賭博回來,都想拿繩子吊打我。吊打我沒關係,但是問過我叔公他老人家同意了嗎?所以……賭鬼張總是無法得逞,我也總抱著叔公的屁股,才躲過了賭鬼張的嚴厲家教!
由於我們家族裡,就叔公一個老長輩,所以我們方方面面都很服從於他。只是他老光棍慣了,不好聽的綽號也會隨之而來。
有的人叫叔公“斧頭公”!
在我們華南槎城,客家古邑的語言裡,“斧頭公”可是罵人的詞,跟“老光棍”的意思差不多。
不過……斧頭公這種綽號,在我們華南客家古邑人的眼裡,要比老光棍難聽的多了。
這個罵名,一般都是背後戳脊梁骨的感覺,就是從來不在人前直接罵的意思,但當事人又非常清楚有人罵他!
說來說去,有別地方的人,可能會覺得“斧頭公”這種罵名,是莫名其妙扯出來的,著實令人聽不懂?還會說根本就是牛頭對不上馬嘴,還不如直接吆喝“老光棍”得了,讓人聽得簡單明瞭!
這樣來理解給大家聽吧!斧頭公的“斧”字上頭是個“父”字,然而,人家稱之為有頭無尾、絕後,便叫上了“斧頭公”。
這就是我們這裡的人喊“斧頭公”的原因,這會兒明白了吧?
既然明白了,那就接著繼續吧……
我拿著一把手電,來到了叔公曾經的住所:老房間。張小妖也緩步的跟了過來。
她好奇的問我說:“張華,這就是你叔公的房間嗎?”
“嗯嗯!”我點過頭應道:“是的。”
叔公的房間門很簡單,一塊老木板,一個塊鐵搭鎖。自他老人家逝去後,賢惠的老媽就鎖住了這扇門。
以前小的時候,由於個子小,怎麼也打不開叔公的房間門,但是現在不同了,都長大了,開門這事小意思罷了。
若是我粗魯一點兒,輕輕抬起腿再用力一踹,老房間的門,保證就立馬“跨啦”的倒下!
可是我怎麼能這樣下手呢?如今都這麼大了,肯定得素質智取,才不會帶來後患!
想著小時候矮個子的那會,叔公怕我一天就偷吃光他的五穀雜糧,糙米塊、黃豆糖糕、花生、餅乾等等,所以總把鑰匙藏了起來,或者說掛的老高,讓我夠不著鑰匙。
現在我長高了,回想到了叔公習慣把鑰匙掛在窗戶裡面的位置,於是我就自然的伸進手去掏。
這是很多家庭的小訣竅,如果說大人們出遠門了,嫌口袋裝著鑰匙麻煩。或者怕家裡的其他人回來,沒有鑰匙進門。所以乾脆在窗戶內釘上一枚釘子,把鑰匙掛上去,這樣一來,既省事又方便!
果然,我按照老路子做,把手從窗戶伸了進去,左摸摸,右摸摸,終於讓我不用上摸摸、下摸摸。在房間內面的牆壁裡,摸出了一把生鏽的老鑰匙。
接著,我好不容易花了點時間,用抹布帶了一些油,把生鏽的鑰匙重生。但是,不管我把鑰匙怎麼塞,也塞不進去鎖孔裡。
白忙活了半天不說,還連心情也搭進去了!
最終,我還是拿來個狼頭,把門給就地正罰了……
在這裡我就不跟大家說‘搞個錘子’的冷笑話了,因為我沒心情,只想說……狼頭就是錘子,錘子就是狼頭,但也可能不相等!
這年頭,“錘子”可以造句罵人,但“狼頭”也只能乖乖的敲東西了吧?
我拿來個狼頭,跟一把一字螺絲刀,配合著不費吹灰之力,就撬開了老房間的門。
隨後我們嗅著朽木味,進入了叔公的老房間。
在那一刻,我只有死死盯著舊床上看的份,因為這是我的童床,讓我勾起一些回憶的漣漪,是必不可缺的。
注視了一會床後,又被張小妖的驚訝聲,給打斷了回憶!
她挽著我的手臂,指著老房間角落裡、一個箱子上面的空瓷壇,驚縮冷咽的說,“張華,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