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昱林這次沒帶魏子青,獨自來到華林南路。他覺得自己影響了魏子青的休息,又因為魏子青碰見了章媛媛,發生了那樣的口角,所以徐昱林希望能讓她休息。他抱著毋歸再一次走進那條不起眼的街道。景色沒有變,可是徐昱林的心已經七上八下了幾個來回。他總覺得自己會遇見誰,因此走在路上就忐忑不安。可是徐昱林很快便安慰自己,一定是這個任務拖延了太久,導致他現在每次來華林南路,心裡都抱著不應該有的期待。
徐昱林昨天晚上久違地想起了自己還和邢桓有約定,就想著今天來成衣店一定要問問邢靖,邢桓的聯絡方式是什麼。他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萬一撥通電話以後,邢桓早就忘了那天晚上一時高興說出來的教自己游泳的事怎麼辦...徐昱林迫不及待地邁進成衣店,卻發現自己的外公正坐在交易處吃蜜餞。
徐昱林呆愣愣地看了一會,又看看手上的毋追,頓時明白了肖懿的意思。徐惠吃的很認真,即便已經注意到徐昱林一臉驚訝地等在門前,他也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直到徐昱林輕輕喊了一句“外公”,徐惠才應聲說:“哎,是我,我還以為你不認識我了呢。”
徐昱林的鼻子有點酸,他現在慶幸自己沒有叫魏子青來的決定了。他走到徐惠身邊,把毋追遞給他。徐惠接過來掀開盒子瞄了一眼,就扔到了一邊。“就為了這個,你外婆就讓你跑這麼遠?”徐昱林沉默地點頭。他看見徐惠手背上的老年斑,突然想起了喬灣。“她有沒有和你說,這東西是要送給我的?”徐昱林又沉默地搖頭。“怎麼變成啞巴了?”“我喉嚨有點痛。”徐昱林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就好像這次來華林南路心裡有無限委屈似的。但真的去探尋委屈在哪,就連徐昱林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徐惠把蜜餞遞給他,徐昱林空手去接。吃完以後,他的手指都粘糊糊的。“去洗洗手吧,裡面有衛生間。”徐昱林呆呆地舉著手往裡走,又突然剎住問他:“外公,你怎麼在這裡?”
徐惠看到沉悶終於從外孫的臉上散去,便興高采烈地回答:“不是等著你嗎?”看到徐昱林不信任的眼神以後,徐惠才說了實話。原來自己參加的旅團正好在海邊露營,他本來不想同行,無奈活動要求不能斷籤,所以才勉勉強強地跟過來。“成衣店的主人跟我是好朋友,正好蹭他的地方住。”徐昱林不好意思進屋,徐惠想對著他來一腳,但是站起來發現外孫已經比自己高了一頭還多,後脖頸白淨淨的,便改成推他的肩膀:“有什麼不好意思進的?又沒人看你。”
徐惠把徐昱林勸去洗手以後,回頭就看見露了半張臉的邢靖。“聊完了嗎?”邢靖也不窘迫,揣著手坐在店門前的椅子上。“和他說話你也嫌浪費時間嘛?”徐惠裝出震驚的樣子:“什麼時候我和別人說話嫌煩過?”“感覺你和所有人說話都嫌煩。”“沒大沒小,”徐惠用並不嚴厲的語氣呵斥他,隨後又問,“怎麼樣,我家小孩挺優秀的吧?”邢靖噗嗤一下笑出來:“徐惠老師,哪有這麼直接誇自己家小孩的?”雖說如此,邢靖似乎看見了自己老去的樣子。他不由自主地揉揉眼睛說:“叫什麼?徐昱林?”“你認得他?”
邢靖將前因後果和徐惠說了一遍:“總說要來送東西,我看著都累呢。”徐惠埋怨他:“既然認得我,又知道他的名字,怎麼就沒把我們兩個連起來想呢?”“懶。”邢靖毫不客氣地回答他。徐惠姑且是承認了這個答案。徐昱林從房間裡走出來,兩個青年的目光撞在一塊。兩句“對不起”疊在一塊。
“你道什麼歉?”徐惠拉過徐昱林溼漉漉的手,“這是邢靖,在這裡做兼職的學生,你們兩個是認識是吧?”邢靖點頭:“我為上次的事情道歉,因為說話有點不客氣了,和你一塊的女孩怎麼沒有來?”徐昱林知道他在問魏子青:“她也有別的事情。”徐惠的笑容堆了滿臉:“你是和女孩子一塊出來玩的?”徐昱林很不耐煩地回覆他:“子青啊。”徐惠說:“你怎麼不告訴我?”
徐昱林知道他的意思是為什麼不告訴他自己和魏子青的關係。可是叫他怎麼開口。“你從來都不回家看看。”徐惠沒想到自己的外孫突然會提這件事,有點難為情地說:“是我沒有關注你,可是你總要和我說說呀。”祖孫兩個雖然在聊輕鬆的事,可是徐昱林仍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壓在他的喉嚨間,讓他難以繼續說下去。徐惠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就朝他擠擠眼睛,那樣子好像是和他吵架希求和解的小孩子。徐昱林嚥下悲傷,轉過頭來和邢靖說:“外公你先吃著,我和邢靖商量件事情。”
一直站在旁邊聽著祖孫二人談話的邢靖聽聞徐昱林的這番話,表現得異常高興,就好像聽見了什麼喜事一樣。徐昱林有點不理解地看著他的笑容說:“邢靖,你哥哥邢桓最近在忙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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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靖的熱情銳減得十分嚇人。徐昱林還以為自己說錯話,提了什麼不能提的人。邢靖重新回到店門口的椅子上,背對著徐昱林說:“你問他幹什麼?你和他有什麼交情?”徐惠吃著蜜餞,可能是被甜到了,不停地咂嘴。徐昱林有些不好意思坦誠自己和邢桓之間只不過是工作中偶遇,之後又一塊約著游泳的奇怪緣分。但他還是告訴邢靖:“我和他講好了事情,但是還沒完成,所以想要一下他的聯絡方式。”“我沒有。”徐昱林其實猜到了邢靖會有這樣的反應,他試著勸服他:“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不需要你去幫我傳什麼話,只需要留個電話給——”“既然是不重要的事,為什麼你不去找他呢,或者乾脆讓這件事過去不就行了?”“沒禮貌,他年紀可是比你大。”徐惠滿嘴蜜餞,含含糊糊地說。兩位青年誰也沒有理睬他。
徐昱林並不是無功而返。在他近乎厚臉皮的堅持下,邢靖終於透露了哥哥的行蹤。“既然不需要我做什麼,那我就不把電話號碼告訴你了,你在海灘上走一晚上,總能找到他的。”聽著邢靖說出的荒唐的話,徐昱林的心裡異常平靜。只要知道了邢桓什麼時候去海邊,他就有莫名的自信,自己能夠找到他。邢靖彷彿理解了徐昱林在想什麼,在告別的時候,他的語氣又變得尤其溫和:“我哥哥挺怪一個人,你為什麼想要和他當朋友?他工作了那麼久,都沒見過他和新結識的朋友出去玩過,還一直跟我嘴硬說天天畫畫給同事看...你為什麼要追著他和他當朋友?”“徐昱林一直都這樣,”徐惠已經吃完蜜餞,甚至洗完了手,回來朝徐昱林高聲問,“不和你外公道別嗎?”“再見,但是我又不是不再回來。”徐昱林松了口氣,看見被擱置在角落的毋追以後,他反而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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