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貝子沉默了許久,才自顧自地念叨“南疆的叛亂還沒有平利索,現在遷辦軍府,如果不裁員還好說,可是...”
“爺就別擔心了,”賽德梅達春風得意,彷彿自己真的戴上了花翎一般,“朝廷自有朝廷的用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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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貝子對賽德梅達的得意嘴臉嗤之以鼻,轉而細細翻看信件。他的私心裡是不想讓參贊大臣改駐喀什噶爾的,但就像這小子說的,朝廷有朝廷的意思,他也不能多說什麼。
突然而來的敲門聲讓五貝子回過神來,那名烏什至喀什噶爾一線的信使歪栽著進來了。
“你不是生病了嗎?”賽德梅達看著他虛弱的模樣,又擔心又好笑。他連忙接過那信使遞來的書信,聽見信使嘴裡默唸著“加急”。
“是烏什出事了?”五貝子裹緊身上的褐紅裘衣,緩緩站了起來。他懷疑是周圍的南疆土著在搗亂,嘴角也嚴肅地繃緊。但信使搖了搖頭。
“貝子爺,這是,京城來信,咳咳。”
“京城來信加急?”賽德梅達暗自奇怪。他催促著信使下去休息後,回頭尷尬地笑了笑“這兩個送信的也是,怎麼還交替著送...”
五貝子的表情很微妙。得知不是地區間的矛盾時,他鬆了口氣。但聽聞是京城來的加急信件,他的額角又重新抽動起來。賽德梅達看著他苦惱的樣子,在心裡暗自憐憫這位老人。
賽德梅達雖然天真爛漫,但並不是不懂人事的瘋孩子。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聽說五貝子原本是遊蕩四方的浪子,被召回北京待了幾年,隨後又主動請纓,重新從京城遠赴西部邊境,當回了不受繁瑣名節束縛的自由人。不過這對賽德梅達來說是一件不大好理解的事,畢竟他的畢生夢想便是闖進大清的京城,又怎麼可能故意避開它呢?
還有那個妹妹,五貝子從不怕提起她。甚至將據說是她曾經佩戴過的金約掛在牆上,但五貝子越是將她的名字掛在嘴邊,賽德梅達就越是覺得那位已經成為帶髮修行的出世格格就越神秘。
“老太監的來信。”五貝子把手一揚,賽德梅達就覺得他是在解釋給自己聽,忙端了條凳子趕到五貝子旁邊。
“宮中一切都好...他患了風溼...誰在乎這老東西...捉到一條很大的蛇...”
五貝子的嘟囔停住了。
賽德梅達並不知道信的最後寫了什麼。他看著五貝子將信合起來,魂不守舍地待了一會兒,隨後出門去了。賽德梅達第一次沒有去追,他覺得應該給這位老人一些時間。每次從京城來信,他都需要一段時間。這是賽德梅達習慣了的,但這次他卻隱隱感覺五貝子有什麼隱藏在心裡的東西被這封信打出了水花。
黃昏匆匆而去,留下喀什噶爾肅殺的夜。賽德梅達巡查過崗哨後,就決意去找五貝子。他想著已經過了很久,五貝子也應該願意與他分享無論是趣事還是傷心事。
可賽德梅達卻發現五貝子悠然自得地坐在門前,黃昏時他搶來喝的酒如今就擺在他的身邊。賽德梅達不解地上去,發現五貝子滿是溝壑的臉通紅通紅的。
“爺?”
“你來啦。”
賽德梅達坐在他旁邊的時候能捕捉到細細的一縷酒香,不過很快就被喀什噶爾的狂風吹散了。
“爺想什麼呢?”
“這不,”五貝子揚了揚手中的信,“京城來信了,我就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
賽德梅達一下子來了興趣。他知道五貝子有話要說,便侷促地擦手,環顧四周最近的發光物,然後小聲問“爺,能讓賽德梅達也飽飽耳福嗎?”
“嘁,你這喀布林人。”五貝子不滿地灌了一口酒下肚,隨後又突然改成笑臉。他的表情像稚子一般頑皮,以至於賽德梅達竟沒有認出來他,還以為是看見了什麼很早以前的畫卷。
“行吧,”五貝子踢給賽德梅達一塊毯子,讓他裹著坐在自己腳邊,“給你說一個圍獵的故事,二十多年前的老事,我也記不清了,大概講一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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