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格沮喪地來到塌邊。
他病了,從皇帝身邊回來的時候就無精打采地躺在榻上。阿吉格來幾乎日日都來探望。
看到妻子來了,病榻上的他仍然水米不進,只是時常對著坐在一旁的她笑一下。
阿吉格心疼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好,只能乾巴巴地坐在旁邊回應著他的笑。
她知道,是自己的福臨哥哥害得他變成了這副模樣。但一種說不出名字的自尊讓她閉嘴不提這件事,他受了委屈,大概還有些侮辱。要擱著年紀相仿的別的男子,大概早就破罐子破摔,或是惱怒或是罵人了。但他畢竟是他,只會選擇折磨自己的心神,兀自生病。
比較令人費解的是,小婢子又來了。她交疊雙手,站在門口。又像是在看熱鬧,又像是在同情夫妻倆。阿吉格沒有理睬她的無理,每日照例繞過她進臥房看護纏綿病榻的他。在今日阿吉格因為其他事心情沮喪從而延誤了來看他的時間時,那小妮子突然提出要幫忙照顧大人。
說出這個要求時,小婢子就站在他的門前,顯得十分乖巧。阿吉格戒備地審視了她幾遍,隨後才詢問原因。
“奴婢照顧大人會有什麼原因?分內之事罷了。”
阿吉格搖頭,不明白她為什麼回到了原樣,又開始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起來。
“你到底要做什麼?說清楚,不然少進大人的房間。”阿吉格心情不爽,沒有心情和她委婉。就算她報告了太后也沒辦法。隨她吧。
阿吉格覺得自己的胸口脹滿了鬱鬱不平,撐得她渾身上下都在疼痛。這小妮子甭想堵著路不放,阿吉格如今可沒有大心胸去包容她。
“公主,讓奴婢去照顧大人吧,公主也好歇一下。”婢子仍然不放鬆,熱切地注視著阿吉格。
“讓開,”阿吉格老實不客氣地推開了婢子,“今天府內事情多,如果覺得自己實在清閒的話,就去幫一幫管事們的忙。
阿吉格覺得自己有些太沉不住氣了。
她悄悄地走進房間裡。
侍婢們沉默地來往,沒有人說話。見到阿吉格也只是一點頭。阿吉格繞過她們,來到床邊。他瘦了,臉凹陷下去,眼眶比平常還要深。原來那張還很年輕的臉如今卻變得蒼老起來。阿吉格張了張嘴,還是沒有把心裡揣著的事告訴他。
阿吉格之所以沮喪,是因為許久不見的家書來了。額娘警告她,小心行事。
她摸了摸床邊,冰冰涼涼的。也不知道侍婢們有沒有好好照顧他,幫他用暖爐溫一溫被窩。見著他還沒醒,阿吉格起身便要離開。她怕自己攪擾了他為數不多能夠休息的好時候。
但他偏偏在這個時候醒了。
“阿吉格?”
他喊她。
“這呢,好些了嗎?”
“累壞了吧。”
關切的話幾乎是同時出口,兩夫妻心領神會地互相遞了一個眼神。照例還是阿吉格先說。
“不累,府中這麼多人,怎麼會累呢?”阿吉格故作輕鬆地聳肩,“事情又不是我做,有侍婢們幫忙呢。”
“聽說宮中有書信來了?”
別看他日日躺在床上,這些事情還真瞞不過他。阿吉格無奈地掏出壓在心口的那封書信。
她本想直接遞給他看,但想起他的病體,還是作罷了。她展開信封,決定自己給他念著聽。
有言語過激處,阿吉格便不著痕跡地用自己的話改一改。因為生病的緣故,他聽信的樣子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在阿吉格讀完後,他默然良久,問到“娘娘的意思是,讓你以後儘量少去煩擾天子,天子近來也忙碌得很,對嗎?”
阿吉格沒有告訴他,其實額娘在信中說的是禁止她再拿這個府邸的事去叨擾天子。額娘還指名道姓地說了他的事,並又一次對阿吉格強調了他的特殊身份。
但他的身體已經這樣不好,阿吉格又怎麼能將這些事情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