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乘,我以後不這樣了!再不偷懶了!”
杜白乘將地上的烏金紙拾起來,一張一張疊好,捧著就要往帳外走。巴圖孟克急忙攔住她,一個勁兒地道歉。
“我就與塔岱拉說了那麼一會兒話,回來時就看見你張著大嘴在睡覺。書都撇在一邊了。”杜白乘執意鑽出了帳篷,向滿都海帳旁的小帳篷走去。那是她的住處。
“白乘!”巴圖孟克緊趕慢趕,跑到杜白乘身邊,抱著她的腰討好地笑,“白乘你和塔岱拉說些什麼啊?最近和他關係很好嗎?”
杜白乘對於巴圖孟克這種企圖掩蓋自己睡覺事實的做法很不受用,她加快步伐,到最後小跑了起來,巴圖孟克個頭小,追不上,累得呼哧直喘氣。
杜白乘回頭衝巴圖孟克喊到“快回去唸書吧,讓你偷懶了一會兒,今天的功課都沒完成!這烏金紙我先收著,你什麼時候讀完了什麼時候來我這拿。”
巴圖孟克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杜白乘鑽進帳篷。隨後揉搓小手,委屈地轉身。
“怎麼了?巴圖孟克?惹杜白乘不高興了?”阿魯海冷不丁出現在巴圖孟克身後。
“讀書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被白乘看見責怪了。”巴圖孟克鬱悶地說。
他牽起阿魯海的手,回到帳篷裡。
阿魯海想起早晨與杜白乘的一番對話,感慨不已。他不知道自己將心裡話說出以後,眼前這位僅僅六歲的小孩能不能明白。
“小王子。”阿魯海開口。
巴圖孟克急忙站好,每次阿魯海一叫他小王子,就說明他有嚴肅的事情要和自己談。
“我有說過咱們家與前任大汗是敵對關係,那你可知道為什麼滿都海會收留你?”
巴圖孟克低頭“因為我是黃金家族的孩子。”
“是了,因為你叫孛兒只斤·巴圖孟克,所以滿都海才收留你。”阿魯海看著巴圖孟克悶悶不樂的臉,心中也不好受,“黃金家族的孩子對於整個草原來說都是有價值的。你的姓氏讓你天生高過別人一頭,但你若是不努力,不上進,你的姓氏也會讓你後天揹負比常人更重的擔子。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就會指著你說‘看,那就是黃金家族的後裔,看來他們也是真的沒落了。’你不願意這樣,對嗎?”
巴圖孟克沉默良久,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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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羅克沁不理解。
她茫然地走在草原中,太陽光與帶著熱浪的風一起拍在她紅彤彤的臉上。博羅克沁閉起眼睛再睜開,天地間都換了顏色。因眼花而出現的重疊光影讓小孩揮起手抓了一下,什麼都沒抓住。
迎面走來兩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博羅克沁也不躲閃,就這麼迎上去。
癿加思蘭和火篩正說著話,卻看見博羅克沁丟了魂一般來到自己面前,不禁有些詫異。
“公主?”癿加思蘭試著喚了一句。見火篩有些慌亂地後退,癿加思蘭只覺得好笑。
“躲什麼,火篩大人?這位是大公主博羅克沁。”癿加思蘭熱心地做著介紹。
“你是那位永謝布部的...”
“癿加思蘭。”
“永謝布部的癿加思蘭,你已與我母親議完事了嗎?”博羅克沁捂著通紅的臉,只覺得站不住腳。火篩見狀,走上前來問“公主是不是被太陽曬了很久,有點頭暈?”
“公主自小在草原上長大,這一點太陽就能把她曬暈,火篩大人你也太看不起公主了。”癿加思蘭說著俯身拍了拍博羅克沁窄小的肩膀,鼓勵似的說,“草原的公主就應該是堅韌的。”
博羅克沁又覺得一陣惡寒,她確信自己是真是被太陽曬暈了。癿加思蘭雖然說的話有安慰她的意思,可他的臉卻是冷冰冰的。博羅克沁又想起剛剛滿都海告訴她和伊克錫的一席話。
“你們要嫁人了。”
注意到滿都海認真的眼神,博羅克沁並不認為她在唬弄自己。
“我們還小!”博羅克沁很想這麼說,尤其身邊的妹妹還是個只有幾歲的小孩,怎麼可能嫁人?可滿都海沒有為她留下質問的時間,就又去練武了。伊克錫說要睡覺,也回到自己的帳篷裡。只留下博羅克沁滿腹驚疑煩惱,在草原上惆悵地遊蕩。
“為什麼不和我母親議完事再走呢?”博羅克沁糾著前一個問題。
“不走,我與火篩大人都留下。”癿加思蘭說著直起腰,和火篩走遠了。
博羅克沁還在原地發呆。太陽光像火一樣灼燒博羅克沁的臉,她覺得自己快支撐不住了。就連最喜歡的塔岱拉拼命呼喚自己的名字,她也沒有力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