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想到,自己明明是這樣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人,腳步竟然能虛浮到這種程度。
身後和厥老伯的嘆息聲傳入沂角的耳中,刺激得他強打精神,咬著牙抱緊和勉繼續向前走去。
此時自己身體的感覺,大概與老伯相似。負擔起的不僅僅是活在世上的天數,還有活在世上的另一副骨肉。
杉林、雪地、扇子陡、月光...它們或是與沂角迎面撞上,再擦身而過,或是與沂角遙遙相望,再倏然逝去,像霧一般。沂角原本賴以大步前進的好體力被玉龍雪山的寒氣凍結。
三多神似乎不那麼溫柔了。
沂角的牙咬得“咯吱”作響,他的小腿開始發抖,壓著和勉體重的小臂也痠麻的近乎疼痛。沂角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和勉在他的懷中說了很多胡話,沂角一邊強撐著向前走,一邊聽了不少。他這才知道,原來和勉外出過的生活與村民們想像的大相徑庭。他偷盜、與別人合起夥詐騙、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又出賣同夥,扛著贓物一路逃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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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沿著雪山一直走,離開這裡...”和勉半閉著眼睛,喃喃地說,“但是太辛苦了,連逃走都是辛苦的事情...我父親告訴我,以前他放牧去...一走我就哭鬧...等長大了,試著離開這裡。雖然不再哭了,卻什麼也沒做成...”
沂角已經處於半昏迷的狀態,憑藉著僅存的一點知覺邁動雙腿。手中的和勉壓得他喘不過氣。
“老伯?”沂角的耳中響起自己的回聲,“老伯?我們到哪了?老伯?天亮了嗎?老伯……”
沂角想,自己應該是昏過去了。
他甩開一切,向純白的雪地倒去。
於是那美麗而又驚慌的影子從十年前的玉龍雪山而來,又一次奔向自己——
等到沂角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自己的小屋之中。
火架下熊熊燃燒著柴棒,名嶦坐在床邊,低著頭摳弄指甲。
“名嶦,怎麼...”
“真丟人。”名嶦平靜地說,“那麼高的個子,就那樣倒在地上,費了兩三個人才將你抬下山。”
沂角沒有聽明白。
他掙扎想要從床上直起身子時,從頭到腳的劇痛阻止了他。
“怎麼,村裡的人來幫忙了?”
名嶦摳著手指,並不答話。
“名嶦?”
“你先把故事講完,我再告訴你。”
“啊?”沂角覺得自己從醒來開始,似乎完全沒有掌握事態。
但他想起了似乎某個瞬間,那個美麗又驚慌的身影曾出現在自己身邊。
“我囑咐過你,見到那位小姐了,記得和我說一說。現在你爬上了玉龍雪山,我想要聽那故事的後續。”
名嶦依舊捧著手,卻不再摳手指。
沂角本想讓名嶦別鬧,卻看見這個孤女蜷著身體坐在床邊,用一隻小巴掌握住另一隻的大拇指。一瞬間,沂角覺得,得知是否是村民救了他的心似乎變得不那麼迫切。他不再催促名嶦,改用和緩的語氣說
“小姐不在玉龍雪山上。”
“那她去哪了?”名嶦伸了伸脖子,問道。
“大概去尋她的小八哥了。”
“也就是說,她到最後也沒有愛上玉龍雪山的野荊和灌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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