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之逡看完了塗雀的字以後,隨手將袖子一卷,熟練地開啟桌子下的木格,掏出毛筆和墨盒,張口就準備招呼塗雀磨墨。
抬起頭的一瞬,他這才想起方才母親好像是要他和哥哥一同前往來著。
塗雀不動聲色地走遠了兩步。站在離權之逡一臂的距離處靜靜看著權之逡。
“倒把事情給忘了。”權之逡放下紙卷,轉身準備走到床邊去穿上外衣。
經過塗雀時,他拍了拍塗雀的肩膀。“寫得不錯,臨摹者中,勉強算是得形了。”
得到權之逡如此的誇獎,塗雀稍稍動容。但她儘量不表露出來。
“夫人等著呢,小公子。”塗雀生硬地開口。
權之逡看著她的嚴肅樣,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這就去。”他將手從衣袖中伸出來,塗雀走上前幫忙整理了一下衣前襟處的褶皺。
“怎麼,味道散掉了?”權之逡打趣道。
“不,還很重。”塗雀平靜地說。
“好吧。”權之逡吃癟,也就不再多問。
他臨出房門前,提醒塗雀道“如果要把紙卷收起來的話,最好尋個細繩或別的玩意兒綁一綁,別就那樣卷著扔在裡面。”
“是,小公子。”塗雀低眉。
認真啊。塗雀心想。
權之逡走在路上,心中想起兄長方才對他的調侃。
熱鬧的房間。
話雖然滑稽了些,但卻不是空穴來風。
這還要從權之逡與塗雀的複雜關係講起。
幼年的權之逡潛心習字,閉關在家。不與人來往,也不參加什麼富家少爺公子云集的遊樂。
權府的大家長們雖然不擔心權府的繼承問題,但卻為這個孤僻而頗有自己想法的權之逡操心不已。
“若是放任這孩子這樣過下去,以後該如何在林立的世家公子中自處?他與他的兄長可都是權府的代表,雖然府業由權大公子繼承,但您總不希望小公子出去一趟,卻連個人都不認識罷?”府中的賓客對權老爺如此說道。
權老爺在稱是的同時,也有自己的考慮。
權老爺很早就明白世代廕襲官爵並不是個振興府業的好辦法。好在大公子權如境很早便嚐到了做生意的甜頭,又以年輕人敢說敢做的姿態將權老爺無法公開表示的念頭變為了不斷壯大的家業。權府蒸蒸日上的態勢使得權老爺暫時患上了燈下黑的毛病,並沒有注意到眼皮底下恣意成長的權之逡。
但聽聞無數文人賓客誇讚權之逡的天賦後,開明的權老爺並不打算阻止自己一心一意習字的小兒子。只是,他需要解決一下權之逡的人際關係問題。
權如境對弟弟的溺愛放縱,權老爺看在眼裡,不能指望他去教會權之逡關於如何與其他府的公子少爺相處。自己又是長輩,也不能挽著兒子的胳膊帶他一塊與小輩們廝混。
這事情竟變得棘手起來。
於是權老爺又將目光投向了老早就被他拋在一旁的“廕襲官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