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夌峨忘記了避男女之嫌。她呆呆地躺在韓憺懷中,頭疼得厲害。
這麼說,父親根本沒有到過東京?
她渾身上下輕輕顫抖了起來,怎麼辦,如今才真像是走進了死衚衕。前方一堵高牆,她似乎再也望不見父親的寬厚堅忍的背影。而自己則像是無人打理、胡亂生在東京的野草,失了目的,只會被風吹著盲目搖頭。
身後支撐著自己的這位幾天前才剛剛相識的公子,卻一下子成了她在這偌大一座城中唯一相識的……
等等。
蘇夌峨連忙起身,朝韓憺充滿歉意的一低頭。隨後趕到門邊,喚住了那個剛準備關門的僕從。
“勞駕!”
“怎麼,姑娘,還有何事?”
“那請問,您認識呂相策嗎?”
那僕從笑開了“當然認得,呂師傅嘛!前年就已經來這裡了,剛來時還有些吃不慣東京的飯菜呢,如今卻都吃出頗多門道來了!”
蘇夌峨心中重又泛起波瀾。
“那!”蘇夌峨急忙拜託道,“勞煩您明日見了呂師傅,幫我捎句話,就說蘇觀同女兒夌峨想要拜會呂叔父,可好?我怕明日來的不巧了,錯過叔父。”
“姑娘要求,小的自然照辦,只是姑娘切記,一定要在中午快吃飯時趕到這採石坊來,因著那些師傅們也是為聖上辦事,雖說姑娘與呂師傅相識,但讓他等的太久,也是陷他入為難境況。”
“多謝!”蘇夌峨感激地一行禮。
方才只顧心灰意冷,卻忘記了自己在船上時的打算。
差點漏掉了呂叔父。
蘇夌峨覺得,父親不會騙家裡人,肯定是出了什麼他都來不及回信的意外。
她有猜想過是不是朱勔從中作梗,但後來很快否認了這一想法,朱勔再猖狂,也不至拿聖上的公事報私仇。
所以現在還為蘇夌峨剩下的辦法,便是抓住呂叔父這唯一的一條線索。
僕從回到採石坊中以後,蘇夌峨在心中為自己打氣,想想不久前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賣走,如今已經站在採石坊門前了。
父親不在採石坊中,無疑對蘇夌峨是一個打擊。但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自己會有如此韌性,卯著一股勁從未徹底放棄過。直到確切地知道父親到底身在何處之前,蘇夌峨還是會馬不停蹄地找下去。
她重又打起精神,轉身對韓憺說道“韓公子,敢問這東大街上可有離採石坊比較近的客棧嗎?”
韓憺一張娃娃臉正嚴峻著,一聽到蘇夌峨發問,皺得緊巴巴的臉舒展開來,他愣愣地問了一句“啊?”
蘇夌峨看著,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說著話一看,韓公子怎麼如此嚴肅?”
韓憺不好意思地將頭髮別了別“抱歉,蘇姑娘,剛才走了神。”他抬眼看著蘇夌峨的笑臉,心中舒了口氣,雖然不知蘇夌峨心中經過了怎樣的糾纏鬥爭,但終於是有了精神,韓憺也能放些心了。
“我方才說,”蘇夌峨掩了掩嘴,“公子可知這東大街上有無與採石坊相距較近的客棧?”
韓憺怕蘇夌峨又向剛才那樣自階上栽下來,便伸手護著她走下了石階。待蘇夌峨站穩後,韓憺才笑著回覆“蘇姑娘第一次來東京不知,這採石坊工匠與別處作息不同,怕擾了周圍住戶,所以採石坊周圍才不開客棧,想要住店,便只能向西邊的西大街去了。”
蘇夌峨默然,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按著她這一路的不順來說,誰又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呢。
韓憺似乎讀懂了她的擔心,便笑著說“蘇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便和我住在同一間客棧中如何,這樣的話蘇姑娘若是害怕錯過,我也好讓隨從到時提醒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