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再次駕臨李師師的小樓,是在三日以後了。
但在這三日之中,卻發生了兩件蹊蹺事。
第一件事是從不在白日會見客人的李師師竟破天荒地在白天迎了一位男子進小樓。
曼中站在院子裡打掃,看著媽媽笑眯眯地領著那位著玄色長衣的男子進了樓中。
她沒有停下手中的活,只是斜著眼睛漠然地看著。
曼中身旁跟著一個小圓臉細長眼的姑娘,穿一身青黃布裙。她笑得很甜,總是往曼中身旁湊。
但曼中彷彿躲著鬼一般躲著她。
這便是第二件事,因為這個小姑娘自稱款俞。
“曼中,你看,李姑娘竟然在白日裡迎了位客人去!”這位款俞頗有興致地與曼中討論著。
曼中望著她陌生的面孔,只覺得恐懼。她猜想到也許是媽媽在搗鬼,但不知到底為何要這麼做。
“曼中?”款俞又朝她身邊捱了挨。
曼中拎著掃把,手上沁出汗水,她不聲不響地向旁邊一步。
“曼中你為何老是躲著我?”那位款俞追了過來,堅持要與她站在一起。
那你為何又要叫款俞呢。曼中心中暗想。
不過,樓上傳來的歌聲立刻打斷了院中的兩人。
“柳陰直,煙裡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
似乎有人合著歌一下一下地擊著掌。
“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柔條過千尺。”
歌聲清亮,繞院而行。一點也不似李師師平日裡的慵懶與陪伴天子時的柔媚。
曼中不顧身邊那位款俞討好的貼近,而是仰頭定定地看著小樓。
雖然詞意曲折深情,卻叫李師師唱的瀟灑利落。
曼中不自覺地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比成一個圈,透過圈望著樓上。
來人到底是誰?
歌聲停了,樓上傳出一兩聲咳嗽,隨後一靜——
男女的笑聲化為合奏,衝破那層阻礙了曼中視線的窗戶紙,響徹青樓。
“我從不為他人,只為我自己。”李師師的話代替她本人,附於曼中耳邊,輕聲響起。
這樣高興,也是為了自己嗎。
二樓的窗戶輕啟,那位款俞也抬頭看向樓上。
窗邊靠著玄色長衣的男子。他饒有趣味地朝曼中和款俞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