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文徐提前回去了嗎?”尉遲青輕聲問。
“大概是想早睡吧。”
“是了,我也不能耽誤你太久,就直入正題,能否請你將剛剛排演的《皇夏》再唱一遍呢?”
文壅對於尉遲青這樣一個毫不客氣的要求稍稍驚訝了一下。她抬頭看了看尉遲青的臉。
尉遲青炯炯有神的目光令她不解,怎麼,給學生糾錯是值得這麼興奮的一件事嗎?
文壅剛想開口,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她轉頭看了看正廳之中無精打采的樂師們。
文壅挨近尉遲青,低聲說“尉遲先生,不如去常樂坊庭前空地處唱曲如何?”
尉遲青笑著點了點頭。
今夜雲層較厚,擋住了大半月光。常樂坊投下淡淡的陰影,籠罩著庭前槐花。石板路上小小的黑影一竄,不知是跑過了一隻什麼小獸。
文壅與尉遲青一前一後來到了常樂坊前的這片空地處。周圍盡是石板鋪成的路,光滑的石板上閃爍著時有時現的月光。
文壅也不多說,直接便要開口唱,尉遲青攔住了她。
“文壅,唱曲時你心中會想些什麼?”
文壅沉默了。
剛剛加入常樂坊時,她心中滿是對奶孃死亡的恐懼,有時候這種害怕身邊人突然倒下的感覺會突然在唱曲時擊倒她,她的聲音會發抖,渾身也都痛苦的不得了。
漸漸的,恐懼感被對文徐的憧憬和喜愛所代替,她唱曲時只想著文徐,眼睛始終停留在文徐的身上。
隨著年齡的增長,見多了人事變遷,文壅才逐漸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不合群,她沒有家,孑然一身。文徐是她的一切,甚至超過了唱曲。但文徐的生活在太陽照耀之下,有家人,有自己,可能還有面前的尉遲青,未來還會有別的人。
文徐和文壅是完全不同的。
文壅唱曲時,一想到這些,便陷入了絕望之中。
但貫穿始終的,便是與這種種想法相伴的一股不平情緒。這也是文壅在家破人亡都經歷了一遍後,還能夠要強地活到現在的理由。
“可以唱了,唱吧。”尉遲青的話語自耳邊響起,帶著些許蠱惑的力量。文壅覺得,他真是一個危險的人。
文壅開口了,她不顧在常樂坊中的嫻靜模樣,而是肆無忌憚地將情緒裝填,用心地演繹。
《皇夏》詩中的千乘萬騎衝破書卷攪亂這安寧的夜,將烏雲踏走。月光又一次灑在青石板上,汪一池春水似的。文壅就在原地放聲歌唱,雙手由於賣力而微微握緊。
她如夜中漁火,寺裡晨鐘,將尉遲青眼中所有混沌,腦中所有囫圇一併清走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尉遲青如痴如醉。
文壅也唱得失了神。
二人一同沐浴在月光之下,彼此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