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朝廷震動,什麼攪了太平!我問你,這長安可曾受過波及?我父親臥病在床,我成德子民擔驚受怕,夜不能寢,我一事未做就被你們全城通緝,這一切與你們長安的朝廷,與你們這些西都子民又有何干呢?”谷菀的手被勒得生疼。
“果然是反賊世家,你聽聽她說的這是話嗎?”夥計手臂使足了勁,往外一扯,谷菀被硬生生從房中甩了出來,跌坐在地。她情緒一改往日的淡漠,十分激動。因而她也沒有發現剛剛藏在衣袖中的羅幞頭掉落在房間之中。
高竽敲響了最後一位官員宅邸的門。
“快些跟我走吧,皇上日理萬機,還得分配兵馬來抓你。”夥計強壓心中的不耐煩,一把將谷菀提了起來。
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這夥計一手抓著不斷掙扎的谷菀,一邊朝房間裡面看了幾眼,回身問掌櫃說“這真是這個罪臣之女住宿的房間嗎?”
掌櫃面無表情道“是。”
長安街巷鄰近黃昏,有的夜裡不做生意的攤販正懶洋洋地收著販賣小吃小飾品的車子。許多晚上休息的店鋪也撤掉了門前的旗子招牌,抬著木板準備封店門。
自長安街大道中央,晃晃悠悠來了一人。
此人面色蒼白,嘴唇發灰,彷彿散了架般的走在路上。招來了路邊行人攤販的側目。
突然,那人袖中掉出一個信封,驚得他彷彿一下子活過來了,他迅速地蹲下,拾起,拿在手上看了看。突然他抬頭,哼笑了一聲,繼續搖搖晃晃地行走。那信封被他捻在手上,甩來甩去。
這人便是高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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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所有的官員都拒絕了他。
高竽已經不能想象自己回到房中時谷菀的表情了。
他甚至想過帶著谷菀逃出長安,可又能逃到哪去呢?一旦朝廷出兵鎮壓成德叛軍,李惟嶽是要被滅九族的。到時候谷菀還是難逃一死。甚至……
高竽清醒了一點,他突然看看自己。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狼狽不堪。為何會這樣?他與谷菀只不過是相識三日的陌生人。
他自認為心思縝密,果斷心硬,入這長安第一天時還特意為了避嫌而拒絕了老師。
而如今他在幹什麼,為一個朝廷欽犯在跑腿。甚至一口氣拜訪了五六家官員宅邸。若是有人跟蹤記錄,莫說仕途,他這條命也得一塊搭進去。
更何況這欽犯與他素昧平生。
高竽長久地想著,卻不明白自己為何心甘情願地做著這些事。
於是他只好帶著一抹絕望的苦笑,沐浴著長安晚霞,跌跌撞撞回到了旅店之中。
高竽進店前,想好了很多種方法去安慰和鼓勵谷菀。他甚至把心一橫,到了最後走投無路的時刻,他還可以去求老師的幫助。
但他一邁進店裡,就知道大事不好。
掌櫃陰沉的臉色讓他的身體陡然一震。他沒有多問,而是飛奔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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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開啟門闖了進去,悵然地環顧四周。
羅幞頭靜靜躺於房間正中。
掌櫃跟上了高竽,對他輕聲說“公子莫慌,我並未與那人說這是公子的房間。抓住谷菀後,那些人便不會再來擾公子了。公子心善,本不該捲入這場混亂之中的。我敬佩公子,只要公子日後能保住這個,”他指了指地上的羅幞頭,“日後還望公子貴人多多光顧。”
“那可真是,”高竽扯著蒼白皸裂的嘴唇笑著說,“借您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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