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的焚化爐發出 “轟“ 的爆鳴聲時，林默正蹲在花壇邊啃著第三個煎餅果子。他特意讓老闆多加了兩個蛋 —— 超度亡魂可是體力活。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油乎乎的手指在螢幕上劃拉著備忘錄。
“對，骨灰要過三遍篩... 蠍子腿一根都不能剩。“ 他對著電話那頭的殯儀館工作人員囑咐，“尤其是尾針，那玩意兒扎著疼。“
掛掉電話，他瞥見周雅茹的骷髏靜靜站在三米外的槐樹下。晨光穿透她空洞的眼窩，在地上投出兩個晃動的光斑。金絲鳳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是新的一樣。
“鄭家賬本在保險櫃第三格，“ 林默把最後一口煎餅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密碼是您忌日 —— 這老東西還挺念舊。“ 他掏出紙巾擦了擦手，“不過您放心，我讓地窖裡那位把他骨灰盒調包成鹹菜罈子了。“
骷髏突然抬起手，白骨指節 “咔咔“ 作響地拼出個數字：1949。
“民國三十八年？不對...“ 林默突然頓住，煎餅渣從嘴角掉下來，“您是說，鄭家從那年就開始...“
一陣陰風捲著枯葉在他腳邊打轉，最後組成四個歪歪扭扭的字：
“活人樁基“
三濟典當行的庫房裡，林默把鄭氏地產的工程圖鋪在桃木案臺上。圖紙在雄黃薰香下漸漸顯形 —— 每棟樓的地基位置都標著紅色小字，仔細看全是人名，旁邊還標註著生辰八字。
“周大富，1949 年 3 月... 王翠花，1952 年 7 月...“ 林默用放大鏡順著名單往下找，突然吹了聲口哨，“好傢伙，這是把拆遷戶當鋼筋用啊？“
地窖突然傳來 “咚“ 的一聲巨響，接著是劇烈的撞門聲。林默頭也不回地喊：“急什麼！這不正給你找全屍呢嗎？“ 他拿起噴霧瓶往圖紙上噴了些顯影水，“再催就把鄭家祖墳刨了給你當床睡。“
顯影水滲入紙面，更多隱藏的字跡浮現出來。林默突然在圖紙角落發現個熟悉的名字：林正英。
“......“ 林默默默把放大鏡移開，“老爺子，您這藝名取得挺硬氣啊？“
午夜十二點，林默蹲在鄭氏新樓盤 “錦繡豪庭“ 的工地外圍。推土機還停在那裡，駕駛座上積了層厚厚的灰。他掏出羅盤（風水定位工具，相當於 “鬼魂 GPS“），銅針瘋狂旋轉幾圈後，直指 3 號樓的地基位置。
“各位街坊，“ 林默點燃三炷香插在土裡，又從揹包裡掏出袋紙錢，“今晚咱們拆個違建。有冤的報冤，有仇的...“
香剛插穩就 “啪“ 地斷成兩截。紙錢無風自燃，火苗竄起三尺高。地面突然隆起個土包，有什麼東西正往外爬。林默迅速後退兩步，從揹包裡拽出捆紅線（硃砂浸泡過的棉線，專門束縛靈體），結果扯出來半件血旗袍 —— 周雅茹不知什麼時候鑽進了他包裡。
“姐姐！“ 林默手忙腳亂把旗袍塞回去，“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我這包裡還有雄黃粉呢，沾上了多嗆...“
土包 “噗“ 地破開，露出只青灰色的手。手腕上還戴著個熟悉的東西 —— 三濟典當行的銅牌當票。林默湊近一看，票面已經氧化發黑，但字跡依然清晰：
“1949 年 3 月 15 日，典當陽壽十年，當期永久，利息... 肉身一具？“
“1949 年 3 月典當... 陽壽十年？“ 林默用手機手電筒照著當票，眉頭越皺越緊，“老爺子您這是被鄭家坑成股東了啊？“
屍體完全爬出來時，林默倒吸口涼氣 —— 這具儲存完好的屍首，面板還有彈性，赫然是年輕版的鄭守業！只是胸口有個碗口大的洞，裡面密密麻麻全是乾癟的蠍子屍體。
“替身術？“ 他掀開屍體領口，果然在鎖骨位置看見個蠍子紋身，“好傢伙，您這是玩俄羅斯套娃呢？一層套一層？“
血旗袍突然從他包裡飛出來，在空中展開成個人形。金絲從袖口中射出，將屍體纏成木乃伊。林默剛要阻止，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林先生，“ 電話那頭是個甜美的女聲，“您預定的全屍已送達，請簽收。“
他回頭看見殯儀館的冷藏車不知何時停在工地門口，司機正衝他微笑 —— 陽光下，那人脖子上的一道金線勒痕格外刺眼。
地窖裡的那位今天安靜得反常。林默把兩具屍體並排擺在桃木板上，掀開白布：“買一送一，驗驗貨？左邊這個新鮮，右邊這個... 呃，保質期長了點。“
黑暗中伸出只蒼白的手，指尖在替身屍體上點了點，突然像被燙到一樣縮回去。
“怎麼？嫌不夠新鮮？“ 林默掀開另一具屍體的白布，“這個可是今早剛...“
話沒說完就被地窖裡傳來的聲音打斷：“... 這是我兒子。“
林默手一抖，白布掉在地上。他看看屍體又看看地窖，突然明白了什麼：“等等，您姓鄭？！那您就是...“
“鄭世昌。“ 地窖裡的聲音帶著幾分嘲諷，“鄭守業那個不孝子的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