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靜靜地坐在一座孤島上。
那海島綠植茂盛,白色的海鳥成群掠過,大風颳過巨木,發出沙沙的聲響。
雖然海浪聲,鳥啼聲,樹葉與枝幹之間的摩擦聲此消彼長,但越是熱鬧便越凸顯那老者的孤獨。
他盤腿坐於礁上,任白色的浪花打溼自己的褲角。
目光渙散,好像靈魂正在軀體之外神遊,飄得太遠以至於往忘記了自己這副皮囊的存在。
將歸土
無論生前多少財富榮耀,多少美人珠寶,到頭來鬚髮還是會染霜,然後沉入泥中,被覓食的海鳥與夜行的鼠一點一點蠶食,如果幸運的話,從不疲憊的浪頭,終有一天會將他的骨沖刷得光亮鑑人,但這種情況也不會繼續太久,玉質的骨會隨時間的推移一寸寸碎裂,再碎裂,終在風與時間的力量下,成為這海中微不足道的沙。
他伸手抓起了一把海沙,任細不定自己剛才手握的,便是某位仙王的遺骸。
哈哈哈哈!隨著最後一粒沙滑落,老者放聲大笑。
但這笑聲卻令他眸中最後一抹火色開始搖曳,似乎隨時都會完全寂滅。
觀海生滅,好興致啊!
就在此時,空中傳來一聲嬌笑。
那躡風而來的女子,擁有一雙湖水般的眸子,美得不凌厲,卻別有一番風情。
她發高束,一枚黑鈴在紅色的髮帶末梢跳動。
上著對襟完,身後那茂盛的林中剎那便升出無數飛鷹與甲兵,密密麻麻,威壓令人畏懼。
誰能想到,一個寧靜的孤島,一個行將入土的老人在外人入侵的剎那突然變成了萬馬千軍的廝殺之地?
天空雲卷,腥風四起,好似都在等待這一老者的一聲號令。
昏觴大帝秘庫,金槍王前輩,去是不去?蘇瞳笑著丟下這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與水念仙子暫別之後,她以最快的速度打探到金槍王的居所,不過在來尋找他之前,她還幸運地聯絡到了時秋娘子與三兩七。
二人本就想著好好報答蘇瞳和傲青的救命之情,一聽他們需要幫忙,自然一句話都沒有推脫。
原本有了時秋娘子的幫助,找不找得到金槍王已經不那麼重要,不過既然在回程時路過金槍王的地盤,蘇瞳還是順道前來問了一句。
如果金槍王的陽壽並不是在昏觴殘宮丟失的,或者他已沒有了爭勝的心意,不跟自己走就是。
昏觴!
老人臉上燈枯之意突然有了衰減的跡象!他一雙不甘的眸子在眼眶裡拼命地跳動,像是油煎的豆子,隨時都要爆出一樣。
主人!
那從林中升起的鎧甲鷹戰們慷慨的呼喚,叫停了老人幾乎瞬間要消失於長空的背影。
他略微停步,步伐有些蹣跚,卻不忍回頭。
若我三年未歸,為我發喪!
丟下這一句話後,他的身影便融入了雲中。
傲青,你發現了沒有?
鯤鵬的背上,除了蘇瞳與傲青,還站著緊緊擁在一起的時秋娘子和三兩七。他們兩位驚魂不定地瞪著那盤坐在鳥背上的白髮老翁。
才幾日不見,金槍王便已鬚髮皆白,臉頰上出現細密的皺紋,而且肉眼可見,這些細紋還在加深。
他們曾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現在卻皆因蘇瞳的邀請而出現在一起,這種氣氛詭異又略帶尷尬。
特別是曾被金槍王揍得鼻頭爆開的三兩七,每當與金槍王目光相對時,都會像炸毛的刺蝟一樣,迅速亮出自己滿口尖牙。
大概在這種氛圍之下,也只有蘇瞳和傲青可以視而不見,平靜地聊天吧?
啊,早就發現了。傲青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仿若用自己的餘光朝後方瞥了一眼,但視線卻不聚焦,讓人誤以為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小尾巴,跟了我們好多天了。
還算他有良心!蘇瞳卻甚為解氣,笑得雙眼都看不見了,只剩下一雙彎彎的小月亮。
吭哧!吭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