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琰眺望遠方,眸底閃過的,是那灼熱的金鈴血傘,還有氣勢睥睨天下蒼生的紫影魔尊。
縱然時之手能洗去東仙所有元嬰強者的歲月,卻篡改不了君琰的記憶。一想起傲青那日身影之強大,他便渾身發抖,熱血沸騰,又驚又畏,同時被激起無盡戰心。
他的對手,太強大!
在那種厲害角色的襯托之下,他便幼稚弱小得無處遁形。
“回去認錯是沒有什麼用的,我需要的是時間與歷練,洗去這身軟弱皮囊,洗去曾經可笑的孤傲無知,瞳瞳,你走吧,無論你走到哪裡,我都會飛到你前方,以褪去青澀幼稚的新姿態,重新將你迎入懷裡。”
“不需要你等我,這一次,我會比你快。”
深吸一口氣,君琰對紋道尊拱手一拜。
“多謝前輩指點,如果能順利回到真仙界去,晚輩一定求母親重新凝聚前輩金仙軀體。”
說完這句話,君琰便踏著自己黑色的圓盤子離開地面,向星海深處走去。東仙對他來說生無可戀,可以遠遠拋在身後了。
“喂!小子,你走錯路了,那昇天井,可在你背面!”
看到君琰頓悟,紋道尊即欣慰又想吐血,怎麼沒有看出來,這仙君之子不但幼稚易騙還是個路痴?那麼明顯的昇天井就在眼前他都看不到,偏偏向著背離它的方向走去。
“不去那裡。”
君琰回過頭來,輕輕搖動,但目光中充滿著堅定。
“如果不費吹灰之力就走到真仙界裡,我不過是個依靠自己出身尊貴而坐享其成的二世祖而已,沒有真正的磨難,如何洗去我看不到他人苦難的高傲?沒有生死苦困,如何體會瞳瞳曾經的掙扎與無奈?以後我是要保護她的,如果畏懼艱難,又怎麼可能從修為到心靈都比她強大?”
“現在想想,我除了是紫府少宗之外,氣量沒她大,朋友沒她多,腦子沒她聰明,眼界似乎也沒她寬闊,不溫柔不可愛不包容不體貼從來沒有為她真正著想過,不過是仗著早認識她,撿了個大便宜,如果不思悔改,就算沒有東王之亂,日後被拋棄也是一定的。”
君琰酸面容扭曲地苦笑,雖然每說一個字心中便是一痛,但這是他必須面對的事實。若想真的將自己鈍器磨成鋒刃,便不能迴避曾經不堪的自己。
將一寸寸骨,都打碎了重鑄,將一寸寸皮,都撕毀了新生,才能得到一個全新的自己,有勇氣再次走到蘇瞳面前。
“我想變成那種力量足夠她依靠,心懷足夠她奔跑,目光足夠她耍起小心思也能洞察的可靠的男人,這勢必是仙君血脈給不了的東西。”
君琰甩著額前碎髮,頭也不回地向前邁出,只有他半開玩笑的話還在空中漂浮。
“哦,對了,如果前輩見到我母親,跟她說,也許我需要的,只有靈石法寶,越多越好。她未來兒媳婦很貪財,為了防止我成為好男人之後她還被人誆走,請給我準備很多錢,很多很多。”
紋道尊張著嘴,直到君琰的背影消失在燦爛的星海深處。
“君蘭這兒子,有意思。既然這麼有骨氣,那麼在虛銀古海里再遇到什麼麻煩,老夫也不會出手了,反正那枚恆河沙印,足以給你防身。”
想了想,紋道尊伸出手指在空中點點,劃出一枚小小圖騰後立即向君琰消失的方向送去。
“此地還有五座昇天井,在未開啟的狀態下通通困難重重,你若想歷練,去此五地尋找屬於自己的機緣吧。”
此次紋道尊向君琰送出的,是那標註著五座昇天井的簡略星圖。
就在君琰踏上自己道路的同時,虛銀古海深處一枚綠草茵茵的無人星球上,突然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
像是什麼重物在擊打木板,打破了此地和風流水的寧靜自然。
順著這一陣又一陣不斷加劇的敲打聲尋去,便能看到一株古木下,靜靜地安放著一尊棺木,棺木似乎直接由碧綠的根鬚盤繞而成,經過多年風雨滋養,老根罅隙裡蓬勃地生出一茬接著一茬的新枝,點綴黃花碎葉,看上去生機盎然。
時間改變了木須棺木最初的模樣,讓它向上生長,體積變大,通體覆蓋著一層絨質青苔,但在棺木一角,一個清晰的“蘭”字,依舊保持著最開始的那個模樣,字跡娟秀,但從端正的比劃裡又透露出一股浩蕩仙氣,渾厚的力量,令此字四周木須不被歲月侵蝕,不被苔蘚遮掩,無論再過多少個百年,依舊光亮如新。
而那“咚,咚,咚”的沉重的敲擊聲,正是從棺木內發出,因為巨力連續震動,棺蓋儼然有了鬆動的跡象,所以此刻絲絲陰氣,自樹縫傳出,剎那令花朵枯萎,青苔變黑。
這陰寒死灰的氣息,此地鳥語花香格格不入,碧樹枝頭站著的一對畫眉,撲稜著翅膀緊緊飛走,似乎嗅到了什麼危險的味道,所以發出淒厲驚叫。
“嘭!”
木須終於發出折斷的巨響,巨大的棺木蓋頂被人蠻橫地直接掀起,飛出十米後砸落在一條蜿蜒的小溪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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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黑色的煙霧從棺內湧出,因為厚重,又貼著木須外沿緩緩沉入草地,草木瞬死,大地發出咔嚓開裂的聲響。
天光暗淡下來,蟄伏於遠方草叢中的走獸驚恐地逃回自己洞穴,碧樹萬葉飄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枯萎成了一株光禿禿的死樹,那些枯槁堅硬的黑色樹枝根根向上,像極了被火焚燒後從廢墟內掙扎探出的死人手臂。
猙獰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