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著眼,東王用深沉的目光掃過兩翼大軍,任那赤城漢子在五軍前聲嘶力竭地哭泣,大滴大滴的淚水,突然從他眼眶滾出,這晶瑩剔透的液體,簡直讓千萬戰士們為之心碎!
他沉痛而沙啞的聲音,在偌大的虛空震盪,在他開口的剎那,千萬修士屏息凝氣,將每一字一句深深烙印在自己心底裡。
“本尊的愛妻,死於涎河老怪那變態之手,瑤池玉湖一脈,所有核心弟子為此陪葬!”東王臉上的傷痛不可遏制:“玉卮是妗妗最看重的弟子,我與妗妗原本商議,待玉卮突破元嬰,我二人便歸隱星海,不再參與東仙世俗,過神仙眷侶一樣逍遙快活的日子。可惜現在妗妗離我而去,玉卮也慘死毒手,本尊一生夢想,灰飛煙滅!”
“現在本尊的手足兄弟,又……又隕落在瀛洲毒修的殘忍手段之下!他那樣光明磊落的男子,沒能如願戰死沙場,卻憋屈地永遠沉睡可憐的床榻上,這是對英雄,最赤裸裸的羞辱!”
東王陳詞之激揚,令雙肩都不可遏制地顫抖,每一句話都重重鞭打在在場每一個人身上。
他目光閃閃,眸底有暗湧在咆哮!
不愧是玩弄權勢與人心的高手,被那赤城報喪男子消弱計程車氣,立即因為他的鼓動而變得怨氣沖天!
為瑤池金母與玉卮所在的玉湖報仇!
為屈死在床榻上的赤城城主報仇!
為這八年來自己身邊消失的師長兄弟們報仇!
瀛洲毒修功法與眾人完全不同,是歪門邪道,是為人不恥的魔修!只有剷除這枚毒瘤,東仙才能迎來真正的和平!
“我已失人生至愛,便不能看東仙蒼生都被瀛洲毒修的陰霾籠罩!涎河老怪既不讓我退隱星海,我便要讓整個瀛洲……從東仙除名!”
東王振臂高呼,將眾人心中的悲意與戰心推到頂峰!
“殺!”每個戰士都在心底咆哮!
很好!
放下雙手,東王滿意地看著氣勢再次高漲的棋子們,嘴角揚起了笑容。
雖無赤城到來,這支心中充滿怒火與怨念的強兵,依舊可以給瀛洲毒修們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待這場戰鬥結束,他便是……東仙之主!
正當他心滿意足想轉身回到自己王座的當口,昏暗的寰宇深處,突然緩緩走出一白衣女修的身影!
“東尊陛下說得好!”
雖沒有萬馬千軍在後簇擁的磅礴氣勢,女子身後只跟著個書生打扮的隨從,但她聲音清脆猶如玉碎,一身包緊全身的喪服在黑暗穹窿之下白得扎眼刺目!
“啪!啪!啪!啪!”
女子用力地拍著巴掌,彷彿是在為東王剛才那場慷慨陳辭表示贊同,脆響在空中很是分明。
膽忒肥了!
就這樣身穿布衣,頭帶一張白色面具,一步步緩緩從虛空中踏來,與東王麾下整齊有序,散發滔天戰意的千萬大軍形成鮮明的對比!
傲青靜靜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她很瘦小,特別是站在五軍陣前時,單薄得幾乎要被人忽略。
但她的脊樑很直,從身後看,她的耳尖在寰宇微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透明,似乎可以看到粉色血管和可愛的細小絨毛。
不知不覺,笑意爬上了傲青的唇角,看著蘇瞳,他恍惚覺得看到了自己,就算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條,也要梗著脖子向前衝去,很愚蠢不是?
在蘇瞳身上,傲青找到了種與自己臭味相投的蠢氣。
這就是蘇瞳拖延東王開撥日期的主意?站在五軍陣前,她的身影如沙礫朝拜潮汐,如孤星謁見寰宇……小得幾乎眾人吹一口氣便能被橫掃到萬里之外去!
但她無畏地,來了!
是……她!
東王眯了一下自己的雙眼,心生驚訝!驚訝之後,眸底驀然透露一股比聽到赤城劍修復缺席決戰更憤怒百倍的怒火!
他恨她!恨他身後的書生硬生生消磨去了他一半修為!
在認出蘇瞳的剎那,東王藏在袖內的雙拳發出了咔嚓骨響!一道殺戮手風已在指間醞釀!
“你居然敢來!正好本尊還發愁找不到你的下落!”
猜到蘇瞳是為向自己發難而來,東王殺心已濃,不住在心中咆哮!管他的眾人的質疑,先殺她再說罷!
“我乃瑤池玉湖遺徒……蘇瞳!”
不等東王抬手,搶著他出殺招前的機會,蘇瞳一把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她不施粉黛卻動人的俏麗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