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茶肆一層,那小二模樣的人殷勤遞過一個道人面具,交到王景手上,笑道:
“好叫客官知曉,為方便起見,小店特意準備了這些事物,還請客官放心取用。”
王景接過面具,略略一掃,便知此物並無什麼暗記留存,相反,還有著隔絕魂魄之力的妙用。
當然,對他無用。
將面具扣在臉上,王景在小二引導下上了二樓,停在一間廂房前,內裡一片寂靜,卻能感知到有不少人待在其中。
“還請客官在此稍候,待會兒主人家自會露面。”
小二道了一聲,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觀其行走間展露出來的身法,竟然亦有武道修為在身,後天圓滿,比之王景也差不了太多。
推開包廂大門,屋內視線齊刷刷地轉到王景身上,打量片刻後見看不出什麼來,方才各自移開。
王景也不客氣,回望過去,不由在心底喝了一聲精彩。
不大的包廂當中,已然有六人在此等候,王景則是第七個。
妙的是,這七人臉上的面具各不相同,除去王景臉上的道士面具,屋中尚有一個乞丐,一個皂隸,一個秀才,一個郎中,一個女尼,末了還有一個宦官,唯獨臉上那副生硬死板的神情如出一轍,難以窺測出心中所想。
見王景進來,那帶著乞丐面具的客人嗤笑一聲,開口道:
“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也想要參與到這等大事中來?你家大人是死光了嗎?”
他面具兩旁露出的鬢髮雪白,與烏髮濃密的王景相比,說出此言倒也不算多麼奇怪。
然而王景面色一動,他認得那面具後的面龐,竟然是朝中一位赫赫有名的正議大夫,向來有清正明察的美譽。
於是笑著開口:“有志不在年高,無謀空言百歲。我雖年少,卻也行得正坐得端,比不得某些沽名釣譽之徒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乞活於世。”
“乞丐”聞言一滯,幾乎以為自己身份暴露,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只是王景誤打誤撞,再加自身對號入座罷了。
他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而那戴著皂隸面具的人適時發言,勸解道:
“二位何必互生齟齬?我等既然來此,想也是同道中人,日後還有的是合作機會。此時生隙,將來如何攜手?”
王景笑了起來,這位竟也是一位熟人,不過與當日所見不同,戴著面具的他卻是要平和不少,不如原先那般矜持。
他不再說話,尋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便坐了下來,將屋內眾人一一看過,將其面具下的真容也牢記心中。
不過他的到來似是開啟了眾人談話的慾望,戴著女尼面具的人待王景落座後便試探開口,話語中多有猶豫:
“不知幾位,是如何看待那份信箋的?”
“如何看待?”“郎中”慢條斯理道,“我相信,收到那份信箋絕對不止我們八個,而你既然選擇來此,代表了什麼還不明白嗎?”
“唉......”“女尼”幽幽嘆氣,開口道,“我本不想來的,只不過一點嗔恚熱惱之火始終難消,身心不得清淨自在,故而還是要走上一遭。”
“誰又不是呢?”“宦官”尖著嗓子道,“只希望此間主人確實如信中所述那般神通廣大,能助我們成事。
“不然我懷疑一會兒聚會散了,我們前腳剛走,後腳金吾衛就上門了。”
“此事倒不必操心,”“秀才”終於忍不住參與進來,“這座茶肆的名聲我曾有耳聞,背後主人手眼通天,哪怕是十二衛四府齊至,尚且干涉不了此間。”
“先生謬讚了,南衙府兵乃國之重器,如何會將小小茶肆放在眼中。莫說十二衛四府齊至,單是金吾兩衛來此,我們就要關門謝客了。”
正當幾人討論間,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女子笑語,有人緩步而入,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語權。
王景轉目看去,只見來人品貌端嚴、落落大方,真容不曾遮擋,將明豔容顏展露在眾人面前。
“勞煩客人們費心來此,足見各位誠意。小女子不才,特為客人們準備了一份薄禮,還望諸位笑納。”
女子拍了拍手,便有僕人魚貫而入,將一方方禮盒擺在諸人面前,而後退了出去,一舉一動,悄無聲息。
眾人見此,不免有些躊躇,俗言道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不看還好,如果當真心動,豈不是要任人拿捏。
雖然他們能來參加這個集會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但誰都不願意平白將主動權交出去,生死操之人手,成為案板上的魚肉。
王景倒是毫無顧忌,直接接過禮盒,當著眾人將其開啟,然後微微一滯,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