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各地衙門都在抓人,追逃撫卹銀。
駱養性留在驛館等訊息的時候,看起來很悠閒的樣子。
實則,錦衣衛指揮僉事田敦吉已經安排人前往各地州府,開始暗訪。
到了第十四天,田敦吉匆匆趕回,如實稟報:“左布政使張秉文、山東總兵劉澤清、登萊巡撫曾化龍,還有濟南知府熊化等人,全都脫不開干係,無非是分了多少的問題!”
“嗯……”
駱養性沉吟片刻,遲遲不能下決定。
田敦吉又說道:“卑職還查到一件事,劉澤清部和曾化龍部,已經有兵馬開始調動,就在濟南府周圍,我看他們也是做了兩手準備,若咱們見好就收,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若咱們堅持查下去,有可能會引發更糟的後果……”
駱養性又問道:“京師那邊有訊息了嗎?”
田敦吉說道:“正定知府李巖,常山衛指揮使苗剛,正在趕來!”
駱養性一拍桌子:“那還有什麼好糾結的,幹就完了!”
半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到了約定時間,張秉文攜熊化等官員登門拜訪。
兩人身後跟著差役,押解著十幾名戴枷鎖的官吏。這些人有縣衙的戶房書吏、府衙的倉使、布政司衙門的照磨,甚至還有幾名衛所的百戶、總旗,清一色都是管錢糧的低階官員。他們個個面如土色,有的甚至雙腿發軟,需差役攙扶才能站穩。
“駱指揮!”
張秉文拱手行禮,揚聲道:“下官幸不辱命!經半月徹查,共揪出貪墨撫卹銀的蠹蟲一十三人,追繳贓銀六十五萬兩,現已全部封存,請指揮過目!”
說話間,熊化趕忙遞上一本厚厚的賬冊。
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每一筆銀兩的來龍去脈,甚至還附有犯官們的畫押供詞。
駱養性接過賬冊,隨手翻了幾頁,笑著道:“張佈政果然雷厲風行,連衛所的軍官都能查得這麼幹淨。”
張秉文面色不變,肅然道:“將士賣命錢也敢貪,天理難容!下官已行文兵部,請革除這些人的軍職,押送京師問罪!”
駱養性沒有接話,目光緩緩掃過那十幾名犯官。
“供詞我看了,裡面最大的官,也就是齊東縣的縣丞,還有個登州衛的百戶,其他人都是八品九品,甚至沒品,我倒奇怪了,他們是如何將六十五萬兩撫卹銀吃掉的?”
張秉文陪著笑說道:“駱指揮教訓的是,這件事皆因我等失職,讓屬下有機可乘。”
隨即語氣一轉,繼續說道,“山東官場多數同僚還是清白的,此番能迅速查清,也多虧了劉總兵和曾巡撫的協助。”
這番話已經在提醒駱養性,案子到此為止!
若再查下去,牽扯的可就不止這幾條小魚小蝦了。
駱養性似笑非笑:“既然張佈政都查清楚了,本指揮該回京覆命了!”
張秉文聞言大喜,趕忙道:“山東近年天災不斷,我等本就忙的焦頭爛額,如今又因這件案子鬧得人心惶惶,若耽誤了賑災、屯田、防務,陛下也會憂心……”
軟中帶硬,話裡有話,幾乎明擺著說,你趕緊走吧!
人給你抓來了,銀子給你找回來了,你還不走,等著管飯嗎?
駱養性終於點了點頭:“既如此,本指揮明日便起程回京,將結果呈報陛下。”
張秉文與熊化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熊化上前一步,低聲說道:“下官給駱指揮準備了一些土特產,承蒙不棄……”
“熊知府的一片好意,怎敢嫌棄!”
“那便好,那便好!”
熊化面帶喜色,說道:“下官這就吩咐人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