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思索間,卻見烏雲塔娜雙手交疊置於額前,行了一個最莊重的蒙古禮:"察哈爾部大長公主烏雲塔娜,願終身侍奉天可汗!"
殿中頓時一片譁然,朱由檢難得露出錯愕之色。
這丫頭看著不過及笄之年,原本以為是要與太子結親……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這副身體也不過三十五歲,還扛得住。
眾臣聞言,紛紛看向葛世振,因為皇帝納妃,首先需要禮部稽核。
葛世振只好出列,說道:"自孝宗皇帝以來,已百餘年未有蒙古貴女入宮了。若將此女納入後宮,漠南諸部便再無異心,倒也是一樁美事。"
魏藻德整了整衣冠,鄭重其事地奏道:"陛下,臣以為聯姻之事可行。當年漢唐盛世,皆有和親之舉。今察哈爾部主動請婚,更顯誠意。若陛下納其公主,漠南諸部必當感念天恩。"
他偷眼瞥了下跪伏在地的烏雲塔娜,又補充道:"況且此女乃林丹汗嫡女,身份貴重,入宮後當以高位待之。"
朱由檢目光在玉璽與烏雲塔娜之間遊移,突然朗聲笑道:"好!三件禮物,朕都收了!"
"傳旨,察哈爾部原為大明屬臣,後多次反覆,今日朕不計前嫌,正式冊封阿布鼐為哈爾親王,統領漠南諸部!若再有異心,朕定出兵討之,定教爾等灰飛煙滅!"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殿中溫度驟降。
烏雲塔娜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因為她很清楚,真的可以灰飛煙滅。
朱由檢繼續吩咐道:“接下來的事,禮部去安排,魏卿家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眾人紛紛告退,烏雲塔娜也跟隨禮部官員離開大殿。
朱由檢拿出兩封信,說道:“大同和宣府的降表,今日剛剛送過來。”
魏藻德接過來,細細看了一遍,然後說道:“姜瓖和王承胤,先降闖賊,再降蒙古,如今又降,這般反覆無常,簡直臉都不要了!陛下,此等不忠不義之徒,留著也是禍害,依臣之見,直接殺之以正國法,方能震懾眾人!”
朱由檢神色間帶著幾分思忖,緩緩開口道:“一刀殺了,確實痛快。但朕考慮的是,他們雖多次投降,行徑可鄙,可在這幾番變故中,至少保全了大同和宣府城中百姓,避免生靈塗炭,最後主動開城投降,也沒有造成太過慘重的損失,單就這點微末的功勞,還是留他們一命吧!”
魏藻德面露難色,眉頭緊鎖,拱手道:“陛下仁慈,可此二人的行為實在有違臣子之道,若不嚴加懲處,恐日後眾臣皆效仿,綱紀何在?”
朱由檢幽幽嘆了口氣,說道:“在朕眼中,不過是兩條狗罷了,若非看在他們保全了百姓,朕早就弄死他們了!其實朕一直在考慮,登基十八年來,天下流寇不斷,究竟為了什麼?”
魏藻德低下頭,說道:“陛下在位期間,天災人禍,諸事不利,但是,自從崇禎十七年開始,情況已經好轉,如今的大明已經有了中興之兆。”
朱由檢沉默了片刻,又說道:“有的人造反,純粹是因為沒飯吃,要餓死了,朕的臣民吃不上飯,難道沒有朕的責任嗎?那些投降的,當然罪不可恕,可是回過頭想想,若朝廷錢糧軍備充足,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們會投降嗎?”
魏藻德有些不明所以:“陛下不可妄自菲薄……”
“並不是!”
朱由檢擺擺手,繼續說道:“朕想和以前做個切割!”
魏藻德疑惑道:“切割?如何切割?”
朱由檢將目光轉向御案上的傳國玉璽,繼續說道:“玉璽問世,或許是天命,朕決定大赦天下,自即日起,不管什麼原因,只要主動投誠,全部既往不咎,當然,罪大惡極的另當別論,朕說的是大多數窮苦人,他們曾經吃不飽飯,不造反就會餓死,就像李自成,紅娘子,鄭四維,郝永忠……如果他們生活在太平盛世,或許會完全不同。”
魏藻德思索許久,然後說道:“陛下聖明,臣這就去草擬詔書。不過,姜瓖和王承胤二人,臣建議削職為民,讓他們從此遠離朝堂,三代以內,不得考取功名。”
朱由檢突然眼眸低垂:“詔書上寫清楚,機會只有一次,若冥頑不靈,便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