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披耶大為詫異,心說這個人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
當初是你自己下跪求饒的,跟我較什麼勁啊!
可是,自己萬里迢迢來到大明京師,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如何?
眼下只能服從人家的安排,先到鴻臚寺住下,等有了機會再做打算。
吳偉業將他放在鴻臚寺,然後自己回禮部,直奔葛世振的公房,進門就大哭。
“葛尚書啊,下官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下官此去暹羅……苦啊!”
葛世振顯得有些詫異,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吳偉業這才哭哭啼啼將經歷敘述一番,當然了,下跪求饒那段自動刪除。
“下官曆盡千辛萬苦,長途跋涉來到雲南,再借道安南抵達暹羅王都阿瑜陀耶,面見暹羅王,當面斥責他三大罪過,結果暹羅王惱羞成怒,當時便起了殺心!”
“孰不知,下官並沒有屈服於對方的淫威,即便下官被刀架在脖子上,下官依然大義凜然,怒斥暹羅王不忠不義,後暹羅王終於被下官感化,派人草擬國書,準備於大明交好。”
葛世振聽的一愣一愣的,心說吳偉業這傢伙何時變的這麼勇了?
等他拿過國書一看,這才恍然大悟,哪裡是什麼交好,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宣戰好嗎!
要求大明通商,貨物定價權卻掌握在暹羅手中,做夢呢?
大明的貨物可不是誰都賣的,具體來說,這種商貿形式叫做勘合貿易。
通常來說,番邦使臣前來朝貢,大明皇帝會賞賜一些回禮,然後發勘合文書,准許兩國互市。
勘合文書分兩冊,寫明交易品類、數量、期限,到了指定時間和地點,兩國官員分別拿出自己的勘合文書,驗證無誤後,方可交易。
葛世振冷笑一聲,指著國書道:"暹羅人怕是不知道,我大明的絲綢在南洋能賣出十倍高價,景德鎮的瓷器在倭國價比黃金。便是尋常松江棉布,到了海外也是搶手貨。更別說武夷山的茶葉,那些西洋人寧可三日無食,不可一日無茶!"
他越說越氣,將國書重重拍在案上:"暹羅有什麼?除了些香料象牙,盡是些粗劣之物。如今倒想反過來定我大明貨物的價?真是痴人說夢!"
吳偉業擦了擦額頭的汗,繼續添油加醋地說道:"葛尚書有所不知,那暹羅王起初更是狂妄!竟要求我大明免費援助茶葉、絲綢、瓷器等物資,說是作為他們與緬甸停戰的補償!下官當即駁斥——"
講到這裡,他挺直腰板,假裝模仿自己當時的語氣,義正詞嚴道:"爾暹羅與緬甸交戰,兩敗俱傷,我大明念在爾等皆為藩屬,不忍百姓受苦,這才從中調停。爾等不知感恩,反倒向我天朝索要補償?豈有此理!"
葛世振冷哼一聲:"這暹羅王倒是打得好算盤,自己打仗打窮了,竟想從我大明身上撈好處?"
吳偉業連連點頭:"正是如此!下官一番訓斥,那暹羅王才訕訕改口,說什麼既然如此,不如兩國通商,這才草擬了這份國書。"
葛世振眯起眼睛,手指輕輕敲擊案上的國書,冷笑道:"他想通商就通商?這國書的語氣,倒像是命令我大明開市,而非請求。更可笑的是,他還想把定價權攥在手裡?"
吳偉業連忙附和:"下官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可那暹羅蠻夷之地,不通禮數,跟他們講道理如同對牛彈琴!最後那暹羅王竟低聲下氣,求著下官把國書帶回來,說什麼‘請上國考慮’。下官心想,帶回來又何妨?反正又沒跟他籤!"
葛世振搖了搖頭,說道:“你身為禮部官員,當明白一個道理,國與國之間的文書,一旦拿回來,不管上面寫的什麼,必須呈給陛下,否則,我禮部便有欺君之嫌,你這……如何拿給陛下?豈不是自討沒趣?”
吳偉業為難道:“如此是下官疏忽了,您看……接下來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