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文臣清流,向來以直諫為榮,並非心繫天下,他們只是在博一個名聲。
只要出了名,以後仕途坦蕩,哪怕挨一頓廷杖,或者暫時被貶,以後也會有復出的機會,總的來說,收益遠遠大於付出。
現在我直接把好處給你,只要你幹掉禮部尚書,便可取而代之。
對於葛世振而言,還直什麼諫啊,往前衝就完了!
比起錦衣衛的繡春刀,用讀書人瓦解讀書人,似乎更勝一籌。
眼看錢謙益啞火,孔胤植只能自己上了。
“啟奏陛下,臣以為,任何改革都要徐徐圖之,循序漸進。歷史上不乏因改革過於激進,雖一時見功,卻留下無窮後患之例。”
“昔日趙武靈王效仿胡服騎射,雖使趙國軍力強盛,一時之間威震諸侯,然其好戰之性亦由此而生,為沙丘之亂埋下禍根。再如商鞅變法,雖使秦國迅速崛起,終成一統六國之大業,然其法過於嚴苛,輕視教化,鼓吹輕罪重罰,加重百姓負擔,百姓苦不堪言,商鞅最終落得身死名裂之下場,此等教訓,不可不察。”
“論語有言,無慾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此言正是告誡世人,行事需謹慎,改革更需穩健。這便是儒家的中庸之道,意在審時度勢,權衡利弊,方能找到最適合當前國情的改革之路。”
“臣以為,大明當前之國情,內憂外患交織,改革之事雖急,然更需謹慎。我輩讀書人,當以國家為重,以百姓為本,不可為一時之功而忘長遠之計。改革之道,在於平衡,在於智慧,徐徐圖之,方能確保國家穩定,百姓安康。”
葛世振反問道:“請教衍聖公,如何徐徐圖之?”
孔胤植說道:“自當由點到面,逐步試點,積累經驗,待時機成熟再全面推廣。如此方能確保改革之效,又能避免動盪之虞。”
葛世振繼續問道:“衍聖公言之鑿鑿,莫非有革新科舉之法?”
孔胤植看了他一眼,說道:“推廣教化,首先要發展民生,百姓吃飽穿暖,才能將孩童送進學堂讀書,因此,臣建議,當下非但不能大肆擴建學堂,反而應適當取締部分縣學。”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側目,投去疑惑的眼光。
孔胤植繼續說道:“讀書之費用,對於寒門子弟而言,根本無法負擔,若勉強為之,最後只能讓整個家族陷入困境。姑且不論成本的問題,倘若人人皆以讀書為業,誰來耕作?無糧何以養軍?無軍何以衛國?無民何以立國?故此,臣建議,先恢復戶籍制度,各司其職,農戶歸田,軍戶守疆,工商各安其位,如此方能確保國家根基穩固。”
“孔家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雖知變革之難,卻願以身作則,自籌資金,在曲阜設立新式學堂試點,不同於傳統科舉,此學堂將更加註重實用技藝,如農學、工學、商學等,旨在培養既有學問又能解決實際問題的棟樑之才。三五年後,若成效顯著,再議是否向全國推廣,此乃穩中求進之策。”
葛世振心中醞釀一番,準備反駁,卻看到朱由檢站起身來。
“好一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有卿家如此,朕心甚慰!”
“陛下謬讚,臣不敢擔,唯恪守本分耳!”
朱由檢突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問道:“卿家是自謙呢,還是心中有虧,這才不敢擔?”
孔胤植愣了一下,說道:“孔家世代忠良,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世代忠良,卻不知是忠於朕的大明,還是李自成的大順?”
朱由檢突然收起笑容,臉上殺意迸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