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王宮一角,一座看似荒廢的偏殿,善恭行色匆匆穿梭在無人的廊道中,最後扣開一座宮殿大門,進得裡處,卻見只有幾個冷麵太監在擦拭打掃,沒見到要找的人,他遍又回身往另一處地方走去,這個時辰那人應該會在那裡待著。
這只是善恭的猜測,直到在高臺上看見那個獨坐賞日落的身影才長舒一口氣,小心地站在不遠處稟報道:“唐武雲已經有所懷疑了。不過這幾日卻稱病不出。”
那人點點頭,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他想釣魚,就由他去吧。”
“那個梅習禮?”善恭的聲音帶上了點殺意,顯然也看不慣了梅習禮在朝堂上的所作所為,只等眼前人一聲令下,就誅殺此人。不料那人卻搖頭說道:“還不是時候,倡兒初為君,能臣、奸臣、佞臣,忠臣……這些他都應該一一感受過去,現在摔一跤不可怕,只要還有力氣站起來。”
“您用心良苦了。”善恭恭順地俯身低頭,額頭再抬起來時,那人已經回過身來,衝他發笑。如果顧晨在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然後再指著這人罵道:“賊老頭,你沒死?又套路我!”
這白髮鶴顏的老頭,赫然就是原本已經死去的姬賜!他望著半邊的夕陽,有些埋怨姬倡的不爭氣,可又覺得這都是自己的問題:“果然還是太遲了些,要是早點就好了。”
善恭小聲問道:“您是指顧太史?”他是姬賜身邊的近侍,所有的計劃也都由他佈置實施,所以也知道主子最在意的是誰。
姬賜長嘆口氣:“去了咸陽也好,想來咸陽那位不會委屈了他。”隨即想到一件趣事,笑道:“很期待下次再見時,那小子吃驚的表情。”
“那計劃?”善恭知道他佈下了一張大網,正在進行一個龐大的計劃,只不過計劃至今已經出現了太多的變數,先是突然到來的顧晨,使得姬賜將醞釀許久但還未成熟的計劃提前了,而後便是大世子的謀逆,以及姬倡暗地裡與大漢錦繡堂的交易,再到後來剛愎自用,逼走姬賜為他留下的顧晨,輕信和縱容梅習禮這個寒門謀士。若不是姬賜謀劃穩妥,又能隨機應變,這個計劃早就被人毀於半道了。
夕陽斜射而來將人影拉得長長的,姬賜也是等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不過卻不是要回答他而是反問了一句:“聽說林仲文家那個兒子去了臨淄?”
“是的,已經月餘了。”善恭小心回話,猜測眼主子的心思,他只知道姬賜回洛邑時,暗中與林行道接觸,兩人似乎達成了某種交易。就聽他又吩咐道:“你派人去一趟齊國。告訴林行道,計劃有點小改動。”
……
田康此刻心情不善,那日起他與林瑞的關係似乎瞬間降到了冰點,兩人一連冷戰了好幾日都不曾相互說話。
“安康,夫人今天做什麼了?”每日他都透過伺候林瑞的身邊的侍女瞭解她的情況,顯然誰最在乎,誰就最受傷。
安康小聲地回道:“太子妃今日依舊沒怎麼用飯,早早地就歇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瞥了眼林瑞房間的窗欞,上面印著蛋黃色的火光。田康猶豫片刻,長嘆一口氣,揮退門口守夜的侍女,又在門口站了許久,才下定決心輕輕推門進了房裡。眼看床榻上佳人的身體明顯地抽動了一下,知道她並沒有睡著,自顧地走到床榻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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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很安靜,甚至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幽暗的燈火似乎終於燒到了盡頭,忽地就暗滅下去。
田康坐了許久,才開口道:“我太在乎你了,阿囡。比我自己想象的還要在乎。”
平平淡淡的開場白,背靠著他側臥在床榻上林瑞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神情複雜。就聽身後的男人繼續說道:“我害怕,害怕失去你。這麼多年,你雖然一直都在我身邊,但我一刻也沒有踏實安寧過,因為我知道你的心不在這邊。前些日子,我以為我終於可以夠到你的心了,可一瞬間它又突然飛得很遠。我討厭那個姜橫,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但我就是討厭他。我討厭你看他的眼神,更討厭他看你的眼神……”
田康絮絮叨叨說了好長好長,時而低鳴,時而憤慨激動,“阿囡,沒了你我活不下去,我可以不要這個江山,不要這個王位,但絕對不能失去你。”他壓抑了很久,如今徹底把心底的話全都掏空,才覺得身上的鬱氣消失一點。一直到丟下最後一句話,他才緩緩起身,又順手為林瑞拉好被子,狼狽地就準備要離開。不成想那隻無力垂下的右手突然被人從後面緊緊拉住。
田康欣喜若狂猛然回身,藉著月色看到的卻是憂傷的林瑞,知道她的憂傷從不會為自己,雖然此刻她拉住的是自己的手。
“留下吧。”短短三個字,沒有璇旖,沒有曖昧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對相處十年的老夫妻。林瑞說的很平靜,田康沒有聽出她的猶豫,便點點頭,臥上床榻。兩人並排而躺,只有一雙手緊緊握著。是田康不想鬆手,還順勢將她有些冰涼的小手攏到懷裡,可以感覺到對方微微的顫抖,他很高興,只要林瑞願意為他邁出一步,不管需要他邁出多少步都無所謂。
“我們的時間還很長,放心的睡吧。”似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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