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爭奇鬥豔可沒能抵得過身旁的佳人紅袖,顧晨一門心思都在唐宛容的身上,哪怕兩人之間沒有再說上一言一語,他也覺得這個時刻很美妙。他現在真是能理解以前書中所說的一眼萬年是何種的美妙,他的心緒已經飛到了十年二十年之後。男耕女織縱情于山水間,再有兒孫繞膝前,白手在眼中。
同坐的世家公子們都是情場浪子,對兩人之間的含情脈脈大感有趣,不過他們也都是識趣之人,只是稍微調笑了幾句,便各自下樓攬花摘葉去了。畢竟良宵苦短,這些人來漢樓可不是為了光喝酒吃菜的。就連贏駟,也挑了最後花魁得主的一位姑娘,下樓攬腰準備入房魚水去了,只不過他臨走前遞給唐宛容一個意味分明的眼神,讓對方含羞不已。
二樓的人一下子都走光了,就連原本唱曲的姑娘也都識趣地離開,頓時雅間裡就剩下顧晨和唐宛容。沒了旁人在場的兩人反而更加尷尬起來,依舊低頭不言語。唐宛容一個勁地斟酒,顧晨就一個勁地給自己灌酒,一直喝到後面已經是雙眼迷離,也不知是酒醉人還是人醉人。
“找到你真好。”這是迷糊間顧晨一直來回唸叨得話語,他真是心心念唸了許久,如果說洛邑最讓他不捨的離開的,就是一直沒尋見唐宛容。
唐宛容咋一聽還不明所以,斟酒的手頓住,隨後想到自己也在心中掛念他,不由表情一呆,一股暖意湧上心頭:“我只當只有自己心心念念,原來公子也在尋我。”
顧晨現在是半醉半醒,說話沒有顧忌,此刻又有佳人滿眼,高興激動之餘張口就傾述道:“你可知道,你就是我心裡的小仙女。落鳳梧那一夜第一次相見,我就認定了,將來一定要娶你為妻……我尋了你好久,還以為那一夜只是南柯一夢,今後再也無緣相見……”他說話已經口齒不清了,不過滿滿的愛意就像已經滿缸的清水一樣,把佳人放進去的同時就溢了出來。
唐宛容聽見自己掛念之人也傾心自己,思念之餘就像喝了一罐子的蜜水,當真是世上再沒這般幸福高興的事情,剛想表白心跡,後又想到了什麼,狡黠一笑,故作生氣地說道:“我聽說公子就要娶唐相的女兒,將來榮華富貴取之不盡,又怎會傾心我這青樓女子呢?公子定是拿話哄我開心的。”
都說酒後吐真言,她趁顧晨醉酒引他說些真心話,故意試探,不成想有些醉意的顧晨完全沒有自制力,一聽見小仙女不相信他所說的話,立馬就急眼了,刷的一聲站直身子,搖晃了兩下,藉著醉意拉起唐宛容的手就把她帶到護欄邊上,突然大聲說道:“天地為鑑,日月為證!”
他這一聲大喝,把樓下大廳內所有人都目光都吸引過來,然後才把唐宛容拉到近前深情款款地望向對方,問了句:“你願意嫁我為妻嗎?”
唐宛容先是愣住,覺得太突然,又覺得驚喜來的太快了,可是轉念一想,秦王早就賜婚二人,自己遲早也要成為這個男人的妻子。在青樓裡曖昧氣氛烘托下,她也早就心猿意馬,心想既然自己已經心繫與他,也就沒有說話,俏俏地點了點頭,而後就羞紅著臉埋在胸前再也沒好意思抬起來。
被她的預設鼓舞,顧晨興奮地把手一揚說道:“正好,今天在這裡請大家一起做個見證。我!”停頓片刻,再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顧晨,顧望北,今日在此,願娶唐靖為妻,白首兩相伴,生死同屋穴。”
這些嫖客什麼荒唐事沒見過,沒做過,但也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青樓裡娶妻的。青樓裡的男女歡愛嘴上甜蜜,但那都是一夜濃情蜜意,哪有天長地久的。所以樓下這些嫖客姑娘們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看熱鬧,只想知道是哪家風流公子酒醉了胡言亂語,真要立誓娶了一個青樓女子回家,那不得被家中長輩打斷三條腿去。
顧晨的這一聲吼,也把本來要回房的贏駟幾人給驚動出來,這幾位公子們一個個嘴巴張得大大的,可以生吞一個雞蛋,實在是被顧晨的豪言壯語給嚇到了,有驚歎更多的是羨慕佩服,這些人都是家中小子,平日都是低著頭在長兄嫡子的底下過日子,何嘗有機會能如此肆無顧忌過,當真是另一種的自由誘惑。
等他的話音剛落下,頓時大堂一瞬間是內鴉雀無聲。古人重誓,他這指天立誓,定是不能違背誓約,著實把大堂內的人都驚住了。他們看唐宛容一身青樓女子的裝扮,都誤會她是這漢樓裡的女子,沒想到竟然會有男子要娶妓子為妻,都是互相打聽這顧晨是何人?竟然能夠如此不顧禮教大防,要是哪家高門大戶的公子,恐怕就更有趣的多了。
有訊息靈通之人已經悄悄同友伴小聲嘀咕道:“這顧晨不會就是君上要賜婚的那位經略監督吧?”
“不會吧?不過也說不準,顧姓在咸陽可不多見,還是這種同名同姓的。”有人已經可以預見其中可能存在的大大內情八卦了,“若他真是那個顧晨,那他的膽子可真的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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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嗎?君上親自賜婚,竟然就自己娶了青樓女子,嘖嘖,聽說他是周人,周人的王上一向親善,想來是從不知欺君之罪的可怕。”
當然也有人更覺的顧晨是真性情,秦人多是粗獷豪放之人,顧晨這般敢愛敢恨,為了心愛的女人竟敢欺君,更對他們的胃口,也不知誰先開得口,大喊了一聲:“爺們!”
一時間大殿紛紛起鬨,什麼“爺們尿性”、“真漢子”……此起彼伏。
贏駟倚靠在門廊,半撩起簾子。看堂裡的熱鬧眯著雙眼,笑意是越來越濃。向不遠處一同在看熱鬧的歐陽成招手,兩人耳語了幾句,歐陽成聽得眉開眼笑,不住地點頭,顯然贏駟說了什麼讓他興奮的事情。聽完後他又混在人群中,扯著嗓子大喊道:“兩位情投意合,不如就在此地拜堂成親吧。”
從來都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歐陽成突然起了這麼個頭,大堂裡的嫖客們又有了新樂子起鬨,一個個仰著脖子衝顧晨叫道:“對對對,趁著今夜熱鬧。樓子裡都是連襟兄弟,討杯喜酒喝喝也當得。”
也有人大喊:“趕緊拜堂入洞房。”
這一切的熱鬧也被角落的香菱收入眼中,她雙目迷離,眼裡的顧晨和唐宛容重疊在一起,而後微微張了張嘴,像是長長吐了一口濁氣一般,心頭一鬆,呢喃了一句:“真是男才女貌呢……”
顧晨醉著酒,只知道呵呵傻笑,唐宛容已經羞臊得躲到他身後去了,只能偷偷往下撇看,耳朵裡飄來的都是那些起鬨的聲音。
“公……小姐!”大堂下面唐宛容的侍女順著熱鬧的源頭終於找到了自家小姐,真是熱淚盈眶,一邊往前擠,一邊喚著自家小姐。
唐宛容瞥到樓下的自家侍女,驚覺沉浸在和顧晨相見的甜蜜之中,竟然都忘記了時辰。連忙撇下顧晨道:“那,那個,我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