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分別是為了再相見,不過林行道與林瑞的分別顯然不是。他們的分別就是分別,不見還能存憂思,見了只不過徒增煩惱,也是有緣無分的苦。
等林瑞滿腹心事地出了姜府,上馬車回宮時,一個人獨自在車廂裡,清淚兩行已經將衣襟全都浸溼了。這行淚她忍了太久了,十年前為了他的安危她強忍住了,十年裡的思念只把淚水醞釀得更濃烈,一直到十年後的今天。那張臉那個人那段情,林瑞的淚水流著臉上帶著得卻是笑。“為何還要回來呢。”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事,哪怕再想念,真正還是不希望對方回來的。
姜府中花廳內,林行道還保持著起身目送林瑞離去時的姿態。直到代他送客的咕兒拎著兩壇酒從外頭回來,才呢喃問了句:“她走了?”
“嗯,怎麼捨不得?”咕兒將順手帶來的酒罈子遞了一罈給他說道:“我想你需要這個。”
一罈酒填不滿空寂的胸膛,卻能將愁緒暫時灌醉。林行道接過酒罈拍開封口仰頭就往嘴裡灌去。他這一口氣灌了有大半壇,面色肉眼可見的變得微紅,卻是將酒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碎片伴隨著酒水四濺,林行道雙手撐膝半彎著腰,他的雙目通紅如狼,他再生氣,生自己的氣,氣自己的無能。
咕兒嘴角上揚,知道他現在需要發洩,冷不丁將手中的酒罈拋了過去。
“公子咱們較量一番吧!”
只見林行道不閃不躲,也不接,竟是硬生生用腦袋將飛過來的大酒罈也給頂成了碎片,酒水順著他的頭頂往下流淌,令他狼狽不堪。而後大步向前,手腳並用,帶著嘶吼聲,用一點武功套路都沒有地街頭混子的打法朝咕兒攻去。
咕兒眉眼眯成縫,注視攻來的拳腳,輕點腳掌向後退了一寸,正好避過攻勢。等林行道的拳勢弱下,她的纖手揮出將對方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拳頭撥到一旁,看似輕盈,實則力達千斤。林行道被自己出拳的力道以及咕兒的掌勢牽引著向一旁踉蹌而行,才剛剛止住腳步,就感覺後背一股巨力帶著疼痛傳來。
咕兒不知何時已經擦身邁到林行道身後,手掌印在了他背上,巧勁出人跌倒。只見林行道重重地飛趴到一旁的桌椅上,用身體將它們砸了個粉碎。
“啊!”憤怒的林行道就像一隻受傷的孤狼,雙掌一拍從地上翻身躍起,又像咕兒撲去,招式又是全無章法,僅憑一腔的怨氣驅使,大開大合胡亂攻擊。咕兒的功夫本就比他高,這種情況下更是遊刃有餘,出手輕重拿捏準確,既能讓他好好發洩,又不至於令他受傷。一時間花廳內啤呤啪啷拆家般的響動時起。
這一頓發洩從旁晚一直持續到了天色黯淡。此時的花廳裡由於沒人掌燈灰暗一片。藉助一點僅存的光線還能看出廳裡的狼狽,花瓶桌椅破碎一地。林行道就這麼躺在一堆碎片之中,而咕兒正倚靠著房柱一臉輕笑地看著他。
見他從一開始的大喘氣到最後氣息漸漸平息下來,才開口笑問道:“發洩完了?”
林行道無神的雙目才在黑暗中慢慢凝起,長長地吐出一句:“謝了。”
“如何,現在你的計劃還要繼續嗎?”咕兒更希望他能放下執念,以免到頭傷了別人更傷了自己。
這一頓發洩後,林行道已經重新恢復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笑道:“這麼有趣的事情,當然要繼續。”
……
顧晨最近很煩,宮裡的旨意下來了,甚至還張榜公告。當然內容主要是任他為經略府督辦一職,賜婚一事不過一筆帶過。但正是這一筆帶過的賜婚讓整座咸陽城為之津津樂道,成了咸陽內大戶人家內茶餘飯後的談資。
“唐相府的三小姐終於嫁出去了呀!”每當顧晨在茶樓酒肆聽到這樣的調侃,總是不自覺地眉腳挑動,嘴角抽搐。感覺自己像是收了一個沒人要的貨物一樣,難不成那唐三小姐醜出了天際,以至於頂著左相愛女的名頭都沒人想娶?還是說自己當了接盤俠?
今天叫上陸懷德出來也是為了找老六打聽這位唐三小姐的情況,想著如何將這婚事給推脫掉。
“怎麼樣,查清楚了嗎?”沒等陸懷德坐穩,顧晨便急忙問道:“這位唐三小姐什麼情況?”
陸懷德貪杯似地飲了口熱茶,大聲地哈出氣來,才緩緩說道:“嗯,問到了老闆。這咸陽城裡上層官員的女子之間都有互相聯絡的朋友,靜茜正好認識那位唐三小姐的一個朋友。”這位靜茜正是老六新交往的以為都護的女兒,聽說十分迷戀老六的投壺之術,時常假扮男侍出府找他私會。只聽他又說道:“要說唐府這位三小姐可是精彩了。只不過至今也未有人真正見過她的容貌。”
“沒人見過她容貌?”顧晨一怔,這倒是稀奇事,如今儒家思想還不是正統,禮教並沒那麼深嚴,女子也可以出門行走,這堂堂左相三小姐竟沒有一人知其容貌確實奇怪,難不成真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可同外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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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老六又說道:“不過總人唐府的下人傳出流言說這位三小姐長相怪異如精怪,更是每日要飲生血度日。還有最精彩的是,唐府傳出說是這位小姐剛出生就剋死了生母,而後從小訂親的一位公子也生了疫病暴斃,久而久之就有她命格過硬克母剋夫的謠言傳出。如此不詳妖女的名頭扣在頭上,導致這位三小姐雖說是左相愛女,但至今也沒人再敢上門求娶。”
“靠,我就說唐老頭沒安什麼好心。”顧晨自然不信什麼不詳的說法,但自家府裡下人傳出樣貌如精怪,只怕真人沒那麼不堪也所差無幾,定是一個醜陋無比的女子。
不行,這婚不能結,接盤俠不當,老子也不能做一個接鍋俠。
老六擔憂道:“可是這畢竟是秦王親指的婚事,您要是直接拒絕了,怕會惱怒了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