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要生氣,我可沒這意思。”柳媽賠笑道:“只是這堂裡的規矩我也不好違背不是?簫大人可一向不喜歡違了規矩的人。”以往她是漢樓的樓主,自從香菱來之後,她就被簫正欽降下職位輔佐香菱。一想到被一個小丫頭片子壓住一頭,心中難免有怨氣。這次尋到機會,不免就在言語中駁刺一二。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香菱看似嬌豔欲滴的美人姿態下,是連簫正欽也自認無法掌控的心思。柳媽的心思她又如何不知,只見她輕蔑一笑說道:“柳媽媽的意思是說我不守規矩了!還是說你想拿簫大人壓我?你不會忘了,簫大人離開之前可是將漢樓上下全都交由我打理了,你是不服呢,還是我說的話不管用了?”一句話下來,不光是聲音,就連臉也沉了下來,帶著蒼白和冰冷,透出一絲絲殺意。這微微一瞪眼,嚇得柳媽心裡不由打了個冷顫,趕忙道:“不敢不敢,我可沒這意思呀姑娘。自然是以姑娘為主。”柳媽低著頭說完,還偷偷地抬起額頭,瞥了兩眼香菱的神情,手腳不自覺地哆嗦。在錦繡堂以下犯上不聽指令也是重罪,要當割耳切舌的刑罰的,被香菱用身份訓斥,她不敢再造次。
香菱嚇唬完她後才又淡淡說道:“行了,知道你也沒膽子。秘鑑我讓小葉子拿去辦事了,如今事情緊急你先去把指令撤了。破壞規矩一事,你也不用擔心,簫大人不日即將返回洛邑,到時候我自會親自跟他解釋,擔不到你頭上。”
“這……”柳媽猶豫了下,再看了眼香菱陰沉如水的臉色,只好硬著頭皮應道:“好吧,我這就去辦。”
不提柳媽怎麼搞定那些傳令的令使,房間裡香菱不著寸縷將整個身子沒入澡桶裡的冰水之中。這在寒冬臘月裡可不是享受之事,肌膚外是刺骨的冰冷,身體裡是鑽心的痛。
蟲花之毒並沒有解藥,但卻有辦法將它排出體外。那就是將全身置於冰水之中,用寒氣將屬於火毒一類的蟲花毒壓制住,令她無法隨血液順暢地流通全身,而後……
只見香菱抽出一把匕首在十指上劃出十道口子,而後再運功將毒血從口子逼出。血絲就像十條小蛇從她的手指上游向水中,直到那一桶冰水全都變成了詭異的淡紅色。香菱本就蒼白的臉,更加虛弱,這會就連嘴唇也看不出一絲血色。實在是毒血太多,將她身體裡的血液排掉太多。一直感覺內腹的劇痛已經逐漸消失,她才緩緩起身從澡桶裡邁出來。
只覺得腦袋暈眩,等那雪白的肌膚因為冰冷激得一顫,才令香菱清醒一些。她眉頭微皺,扯過一旁的袍巾蓋在身上,堪堪將後肩處的一朵鮮豔的牡丹紋身給遮蓋住。忍著虛弱無力,她又從一旁暗格中取出幾粒補氣血的藥物吞下,才稍微緩和一些。
葉凌背叛一事,說不得對她有多大觸動。這在錦繡堂也見慣了這些爾虞我詐,說到底香菱也是一個只為自己活著的人,現在她心中更憂的是這一些列背後的變數。雖然葉凌一直說是其一人所為,還說那二十四時花是借香菱的名頭拿到的,但她並不相信。除了簫正欽,沒第三個人知道錦繡堂中與她最不對付的人就是那擁有二十四時花之人,否則她又何須備一顆藏有百月蟲花毒粉的蠟丸子在身上。這錦繡堂內,用誰的名義都能拿到二十四時花,唯獨她香菱的名字不行。不過就算沒有這麼一插曲的疑惑,只要細一想也能猜到。試問一顆棋子又怎會突然生出執棋人的想法,這背後一定還有身居高位之人在暗中操縱。
她走到書案前,在竹簡上寫下兩行字默默凝視,沉思了片刻,就將竹簡擲於澡桶中。
“迷迭花粉,迷迭花,花輕迭!”一行尚未乾透的墨水字從竹簡上脫落,漂浮在淡紅色的冰水之上,隨著激起的波紋晃動,直到消散在水面上,而房中的香菱也早已離開不見。
顧晨再次睜眼時,天依然是灰濛濛,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身旁的簫正欽已經在雪地上打了一趟拳,聽見他起身的動靜,眼睛瞥來說道:“可還沒人能在知道我身份後還能睡得這麼香的。”不說別人就算是他自己,也時刻保持警醒,不曾真正入睡過。不想身旁這位可是香得一塌糊塗,怕是被人抬走都不會有感覺。
顧晨搓了搓還在朦朧中的雙眼,站在雪地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氣說道:“就是知道簫先生的身份我才能睡得這麼好,還有什麼比簫先生在一旁護著更安全的嗎?”
“你就不怕我殺你滅口?”簫正欽的殺意真正可以做到收放自如,想著嚇唬顧晨,前後一頓瞬間就是殺氣騰騰的模樣。
顧晨臉上帶著眯蒙,笑呵呵的,全然未將簫正欽的殺氣放在眼中,只是平淡地說道:“反正都打不過你?要怕不如睡個好覺,如果簫先生大義讓我在夢中死得悄無聲息,那我還得謝上你一聲。”
“你倒是有趣,也難怪那她喜歡你。”簫正欽發現眼前這個俊美的公子,真的每次都能給他帶來新的驚喜,越是這般他心裡越是癢癢,想起自己那位得意下屬眉頭微皺,不過很快又舒展開來,沉聲問道:“顧公子可願意同我做一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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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人到公子,昨日到今天,簫正欽對他的稱呼幾變。看似越來越親近,但顧晨可法表現的輕鬆,因為幾次經歷下來,他已經看出來,眉當對方對自己越客氣的時候,說明他對自己越感興趣了。被一個間諜頭子惦記上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只不過現在是形勢比人強,對方比自己厲害自然說的算。不怕死這樣的話也只能說說,顧晨還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只見他雙手一攤,示意對方繼續。
簫正欽抓著自己的小鬍子笑道:“很簡單,想請公子你替簫某去秦國打探些東西。”
顧晨一怔,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種要求,大感意外道:“這隻怕是無能為力了,我現在還是大周的官員,短時間內可還沒準備去秦國那麼遠的地方旅遊。”
簫正欽聞聲似笑非笑道:“公子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大周已經容不下你了,或者說那位新王容不下你了。”
“哦。你似乎知道些什麼?”顧晨的眯成小眼睛裡帶著狡黠,大周之中會容不下他的現在還真只有那位新王姬倡。只不過他心裡的猜測始終是猜測,也一直想知道姬倡容不下自己的原因,畢竟若說威脅,自己無權無兵,在大周唯一的聲望也就是文采好一些,姬倡為什麼要冒著弒師的罪名一定要除掉他,要知道古人特別是上位者,越是位高權重越注重名聲,更何況國君。顧晨至今都不知道姬佬遺詔之事,所以哪怕猜測到是姬倡派來殺手刺殺,也不懂是為何,總不至於是他在收徒時的那句戲言。
顧晨不知道的事情,簫正欽卻知道清清楚楚。如今錦繡堂在洛邑的滲入已經是無孔不入,在加上有香菱在姬倡身側的查探,遺詔一事他早以知曉。只不過簫正欽並不打算告訴顧晨,或許與唐武雲不告訴顧晨的初衷並不相同,但兩人都不想讓他在洛邑繼續呆下去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只不過一個人想要保全他的性命,一個人則想要得到這樣的驚世之才。其實說到底遺詔之事只不過是一個導火索,原本姬倡也不打算冒著大不韙的風險要除掉顧晨,也只是將他從秦國那換兩座城池,這樣既存了師生情分,又可以遠遠地支開他,一舉兩得。壞就壞在在祿水關大放異彩的投石車,讓姬倡心中又生出一層忌憚,身旁再有小人蠱惑下,借漢人之手殺了顧晨自然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簫正欽沒有告訴他原因,只是說道:“既然你不願隨我去大漢,那去秦國已經成了你必然也是最後的選擇。”掃開一旁大石上積雪,把屁股挪上,擺出一副大爺坐姿繼續說道:“昨日刺殺唐叔寅的人是我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