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甚至更多!”似乎確認了自己的猜測,姬丹瘋狂道:“我的大軍今夜就會入城,他也死定了,你沒必要為一個死人賣命!”
“賣命?呵呵……”林行道冷笑,長劍出鞘重重地刺在了一個還沒死透的兵卒身上,再狠狠地扭了一圈不屑道:“沒有人能讓我賣命。”
姬丹眉宇間皺成川字,眼前這人更像一個瘋子,兇狠之人他不怕,只要有可談判的餘地就有交易的籌碼,但面對一個瘋子,他不由退卻了一步。竟不知不覺與剛剛還兵戎相見的弟弟並列站在了一起。
“大哥怕了?”姬倡笑容中帶著暗諷刺,說也奇怪,今夜他反倒是像換了人一般,即便如此情況也不見他有絲毫的驚慌,姬丹比起他來遜色了許多。
林行道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平日裡與這位懦弱膽小的三世子略有接觸。往常可一點也沒把他放在眼裡,但今晚對方的表現可是讓他刮目相看。眼神透著興趣,“你不怕!”
“為何要怕?”姬倡回了個挑釁的目光過去,彷彿篤定他死不了。
“很好,若是平日,我倒還真想再跟你玩玩。”林行道舉手,手下們握住弓弩的手開始隱隱使力,只等他一聲令下,眼前幾人就要被射成刺蝟。
此時的顧晨正一路狂奔,路上遇見的侍衛屍體手腕上全無紅色布條令他憂愁,這說明姬丹已經成功攻入大殿之中。
大階梯就在眼前,這是進入大殿之前的最後一段,曠闊沒有遮擋,顧晨甚至在遠處還能看見殿中透光而出的一群人影。
希望還來得及,他心中默唸,也沒去想自己單槍匹馬衝進殿中是否真能救到人,也許只有問心無愧四個字支撐著吧。
他正拾階而上,突然心生警覺,身體不由自主地俯身下腰,生生在石階上倒翻了個跟頭,還沒等他站穩,階梯上猛然出現還在顫抖的箭簇,由如一盆冰水澆在了心頭。剛剛若是反應慢一些,那箭就是落在了身上。眼看連石階都可以沒入的弩箭,紮在身上肯定是一箭兩眼。
死裡逃生的顧晨眼珠急轉,朝石階上掃了一遍,就見在殿前的欄杆後左右各站了兩名頭戴面具手持弓弩的甲士。
那一箭似是警告他不要靠近,等顧晨翻身退到空地上他們也沒有再攻擊,而是將弓弩對準他左右擺動。
顧晨瞧了眼地上,才反應過來,廣場上有宮牆的陰影,他們看不清自己,所以才只瞄不射。那石階上就不同了,不說大殿中的火光,就是天上的那輪明月,也將石階照得雪白髮亮。
難辦了。顧晨大急,對方弓弩可不比那日街頭的手弩,而是軍中器械,都是用絞盤上的十石弓。
而且這些傢伙反應速度比城頭那些禁衛軍悍族還快上許多。“世子丹這是從哪裡找來的妖孽……”他還以為門外之人是姬丹手下,退在陰影中不敢冒進,陷入了焦灼。
這時僻靜的殿前廣場上,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劃過夜空釘在了殿門前兩名甲士隱藏的立柱之上,下一刻月光下猶如飛蝗襲過,無數箭矢覆蓋住了那兩名甲士,連慘叫都未發出就被釘在了地上。另一邊兩人見狀不敢再逗留,慌忙退入殿中。
“秦國箭陣!聲之所至箭之所往。”月門下走一個偏偏冷公子,黑袍黑頭帶。手裡提著一把長弓,弓弦還在顫動,顯然剛剛那隻哨箭就是他放的。
顧晨目光一凝,驚喜中帶著疑惑:“唐武雲,你怎麼在這?”那日他去拜訪求助,可還被其一口回絕,所以此刻再見到他,才如此驚訝。
唐武雲淡淡道:“自然是來救駕的。”手一揮身後無數黑甲步卒衝向大殿。
“你不是說只效忠……”顧晨愣住了,“你什麼意思,王上他?!”
唐武雲點點頭,語氣不帶感情說道:“先王於昨夜崩了,事發突然,未有遺詔留下。”而後又繼續道:“所以按王上最後所留監國詔書,監國世子姬倡順應天命,立為新王。”
他說完丟下顧晨踏著大步進殿救駕去了,只留下顧晨一人獨立在廣場上。陰影遮住了他的臉龐,也遮住了乍現的溼潤。
哭了?他不懂自己為何會哭,哪怕從小他都不曾有哭過,難道是穿越時空的眼淚不值錢了?那個老頭,明明就見過一、二、三……幾次面,明明就只是忽悠過自己幾次,明明就像一個摳門老漢,明明就不應該難過呀。又不是很熟!顧晨大搖腦袋,想把這些胡思亂想都趕出去,一咬牙向著大殿衝去,他需要給自己找個更煩的事情,沖淡腦中莫名其妙的悲傷。
大殿中伏屍遍地,唐武雲的步卒已經控制住了局面。顧晨第一眼先是尋找姬倡的身影,見他正坐在書案上一手撐著長劍不停顫抖,身上的王袍已經被血液染成了暗紅色。衣服沒破,顯然這血不是他的,顧晨心中稍定,疑惑地看向唐武雲。
後者指著地上的一具屍體搖頭嘆氣道:“我來時,就看見殿……王上一劍殺死了大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