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賜吸了口因熱麵湯勾出來的鼻涕,面露難色地說了句:“孤有難處了。”然後就用希翼地目光緊盯著顧晨的雙眼,估計想要從中尋找到答案。
考慮到這老頭套路多,顧晨留了份心思,沒有滿口答應,問道:”先說說什麼難處?”
姬賜聞言面容掙扎了一番,手指不停在桌上敲打著,似乎在斟酌組織自己的語言,又或是在猶豫是否真該讓顧晨知道,良久,他才緩緩開口:“打個比方,如果有一國想要借道出兵攻打別過此事該如何是好?”
顧晨想也沒想就回道:“事關國體,自然萬萬不允咯,更不說如果對方心懷不軌入境後反戈豈不危險?”這種接近喪權辱國的事還續考慮?不過隨即他又想到,姬賜可不想一般的昏庸國君,不可能想不到這些,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果不其然,姬賜長嘆一口氣說道:“如果有非借不可的原因呢?”
“非借不可?”顧晨沒來由地想到了那日紀墨所說的進宮的老者,後來他得知自家對門的那座梅閣是秦商購買的房子,那這老者就一定是秦人了,順口問道:“秦國要出兵打誰?”
“魯……你怎麼知道?”姬賜下意識剛想回話,就愣住疑惑道:“孤不記得有告訴過太史此事才是。”
“哎,別在意這些細節,反正你找我幫忙遲早要說的。既然你說非借不可,那就借唄。反正以周國現在的國力,對方要攻打也是輕而易舉之事。”言下之意就是,周國還沒讓秦國費腦用這種借道反戈落人口實的計策。
姬賜自然也知道,但他擔憂的顯然不是這個而是:“但魯國與我朝交好,安妃就是魯國人。”
“安妃?是安王世子的母親?”顧晨立馬明白了,縷清頭緒說道:“王上,你想說的是,秦國借道出兵爭魯,你有心想借,但又當心後宮和名聲不知如何是好是吧?”
“對,就是這樣,還是同太史你說話舒服,一下就明白了。”
典型的做婊子又想立貞節牌坊,顧晨兩手一攤直接推道:“不懂,沒戲,沒注意。王上還是另請高明吧。”說罷就要起身繼續監工去,朝上眾多百官都不想摻和的事他就更不能管了。姬賜這是打定主意要借道了,如此必然會得罪宮中的安妃和將來最大的國君候選人安王世子。不用想也知道,回頭後宮裡姬賜必定會把鍋都甩到出主意的人身上以平息後院之火,不說卸磨殺驢,必定也是卸磨鎖驢。
“等等!”顧晨才半起,就被對面的姬賜打斷攔住。還有事?他回頭用目光詢問。
只見姬賜狡黠一笑道:“沒事,孤就是想問問那二位木匠可還好使不?”
“不錯呀!王上問這事何意?”
“太史似乎忘記了,那兩家人的生契可還在宮裡,孤突然有些不捨讓他們離宮受苦,想著換上兩位,太史你看呢?”顧晨,顧望北,重情!這一行的情報還在姬賜的書案前擺著,他一語就抓住了顧晨的軟肋。
這死老頭,顧晨不得已又回身坐下,咬牙切齒地說道:“堂堂一國之君用僕役來威脅自己的官員,王上您這顏面今天是忘記帶了麼?”
“太史這是改變主意了?”姬賜似乎胃口大開,又叫了碗湯麵,還要了份肉餅,就不著急等顧晨答覆,繼續一口麵條一口肉餅地吃開來。正如姬賜所知的顧晨最重情義二字,已經把木匠兩家當做家人的他自然不會讓他們再回宮中受苦,他救不了天下所有人,但無論如何也要做到能保護家人,看來這背鍋俠是做定了,他苦笑道:“王上如此器重我,還真是感激不盡呢。其實要說辦法也簡單。”他沒有直說,而是拿起一隻筷子,往姬賜的麵湯裡沾溼了在桌面上寫了兩個字。
“出兵!”姬賜默唸一遍,依舊不解其意,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顧晨等到桌面上的字跡乾涸消失才繼續道:“就是趕在秦國出兵前,我們搶先用兵爭魯。”
“你瘋了?”姬賜一激動連手裡的肉餅失手掉落都不自知,拍了聲桌子把一旁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馬上就有假扮商販的侍衛反應過來,將路人的目光攔在身後。
顧晨笑笑說道:“做人最忌牆頭草與聲望無益,王上既然做不到左右逢源,那就站好一邊把另一邊往死了得罪不就好了。”他停頓片刻又說道:“如果我猜測沒錯,王上最忌諱的不是後宮,而是怕落天下人之口舌,屆時周國背信棄義聲望盡失。”
姬賜思慮片刻疑惑道:“出兵難道就不是背信棄義?”
“不不不。”顧晨一根食指在前搖擺說道:“只是讓王上出國書,並不是讓你真的派兵攻魯。”見他依舊不解,顧晨俯過身子小聲道:“王上只要將鎮守周秦邊境的守軍全部撤出派往魯境前列陣示威,屆時邊境防守空虛,秦軍乘虛而入,與王上又有何干系?我想秦王應該只要你能讓出邊境道路,至於什麼原因如何讓道他並不介意吧。否則就不會有前幾日那場刺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