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道上顧晨有些嫌棄地提溜著一個麻布袋子,這是紀墨剛剛萬分不捨地從褲兜裡掏出來的錢袋子,具體位置就不可描述了。
“你也不嫌膈應。”將錢袋子塞進自己寬大的官服裡,顧晨笑嘻嘻地搭上紀墨的肩膀親切地稱呼道:“老紀……”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紀墨就已經退到一旁戒備道:“別看,沒錢!”
“你怎麼知道我是找你要錢?”
“因為大人剛剛的神情與王上別無二致,王上要錢之時也是這副作態。”
這滷雞翅……顧晨腹吐芬芳,撇了撇嘴換了個說辭:“其實吧,我是有一門買賣想找個人合股,不知老紀你是否有興趣參上一股?”
紀墨笑著回答道:“王上也常找臣下合作買賣,只是……”他話沒有挑明,不過洛陽都城誰都知道周王的買賣都是折本買賣。
這炸雞翅……顧晨氣笑自誇保證道:“也不誰都有王上那折錢的天賦。我做買賣你放心,肯定賺錢。我也是看在你我同是王上屬官的緣故才特意便宜你的。”
“這話王上也常說。”紀墨依舊面帶微笑,只不過話裡話外的意思十分明瞭,他是不相信顧晨做買賣的本事。在他眼裡讀書人都不會賺錢,越厲害的讀書人越賠錢,不巧顧晨現在在他眼裡就是厲害的讀書人。
紀墨也沒把話說絕,見顧晨面露難色,想到畢竟是自己上官,不能太惡了他的面子,就又說道:“不過大人若是急需用錢,下官擠擠還是能借些錢給大人救急,至於這買賣一事下官不擅長就不參加了。下官也奉勸大人一句,買賣有風險,用錢需謹慎。”
顧晨見他水火不進也不勉強,能借點錢也不錯。除了因為缺錢,他本意是真想照拂一下這位人才紀大人:“行吧,既然如此你就先支援我個萬八千兩的,等賺了錢連本帶利一併還你。”
紀墨從脖子上解下一副小珠盤子,像是算盤又有些不同,只見他噼裡啪啦撥動了半天,得出一個數:“不好意思,大人您只能借三百兩。”
“為什麼?”
“大人手上有王上的四百八十兩九十二錢的欠條可作抵,按當行的規矩押物折半,所以只可抵銀二百四十兩四十六錢,下官做主又給大人您湊了個整數三百兩。”紀墨一口氣把錢數由來說得清清楚楚末了還不忘和善地補上一句:“還有大人您是第一次借錢,可免三月的利錢,之後每月利錢一成數,待利錢與押物同值這欠條可就歸下官所有了。”
“這算是最早的高利貸麼?”顧晨被紀墨放利的手法震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說道:“行吧,三百就三百,錢少有錢少的用法,啥時候能給我?還是我跟你去府上去?”
“那倒不必這麼麻煩。”只見這位紀小伯摘下頭上的髮簪取下自己的帽冠,伸手在帽冠裡面掏了半天,終於從夾縫中掏出一疊折得很小的紙方,小心翼翼地展開一看,是四五張疊在一起的銀票。
顧晨眼睛瞪得老大:“怎麼會有銀票?”復又想這時代變化得已經夠荒唐了,也不差多個銀票這碼事。剛準備伸手去取紀墨手上的銀票,又被他縮了回去,還從懷裡掏出了那本熟悉的小本子。他熟練地寫好借條,讓顧晨簽字畫押,竟是連紅泥都有隨身攜帶。只等顧晨摁上手印才心滿意足地收起小本,遞上銀票。
一路上了解的是紀墨的官職也是從周王手上買的,原以為他只是周國的富戶,但看他這副專業放貸的做派顧晨不免好奇道:“冒昧問一句,老紀你當官之前是做什麼的?”
紀墨把東西收拾妥當,笑道:“下官家中是洛邑城裡的錢莊,也開著當鋪。”
“那你怎麼想著跑去周王那買這官職?”
“不是,這官身其實是周王抵帳換來的。”……
與紀墨分別顧晨就先去了南市,這裡有洛邑最大的集市。各地的商販都會聚集在此處,總能尋到他需要的工具,只不過……
“怎麼又是劉家鋪子?”顧晨逛了半天,發現一路上見到的鋪子或攤子大多都掛著一面一模一樣的劉字旗,代表它們都是劉家的鋪子。從鐵器店到陶瓦店還有許多食譜,全是劉字當頭。
顧晨心裡有打算,難得尋了家沒有劉字旗的陶瓦鋪子,才進店挑選。